01指尖最后抚过窗角的“福”字,红得刺眼。我满意地看着一屋子的新年装饰,红灯笼,
新贴的窗花,连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饺子和新衣的味道。这是我和顾言深婚后的第三个除夕,
我满心期待着他回来,一起守岁。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不疾不徐。我笑着回头,
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拥抱。顾言深站在楼梯口,一身熨帖的黑色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英俊得如同杂志封面,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眼睛,毫无温度。“过年我不在家。”他开口,
声音像腊月里的冰棱子,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雀跃。心猛地一沉,我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
是不是公司临时有事。他没给我机会。“她怀孕了,我的。”顾言深看着我,清晰地,
一字一顿,“我要去陪她。”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耳边嗡嗡作响,
视线开始模糊。我看见窗上那张鲜红的窗花,被穿堂风吹得颤巍巍,最终飘落下来,
无声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我那颗瞬间摔得粉碎的心。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冷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为……为什么是现在?”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质问,出口却只有这句无力的苍白。他走近几步,
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和一丝陌生的香水味。“我们离婚吧。”他看着我,眼神平静,
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离婚?这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你说什么?”他似乎觉得我的反应有些可笑,
甚至微微蹙了下眉,反问我:“我对你不够好吗?苏晚,你告诉我,我对你哪里不好?
为什么要离婚?”这句反问像是一桶汽油,猛地浇在我心里那团本就摇摇欲坠的火苗上。
“不够好?”我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顾言深!你他妈的出轨!
你让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现在你问我对你够不够好?!”理智那根弦,
“啪”地一声断了。我猛地抓起手边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砸了过去!
“砰!”烟灰缸砸在他额角,发出一声闷响。他闷哼一声,额头肉眼可见地迅速青紫了一块。
他没躲。这彻底激怒了我。“啊——!”我尖叫着,像个疯子一样,
将茶几上所有能抓到的东西,书、杂志、遥控器,甚至是我早上刚插好的那瓶,
开得正艳的进口郁金香,连着玻璃花瓶,一股脑地全砸向他!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书本落地的声音,花瓣和水珠四溅的声音,混杂着我的哭喊,充斥着这个曾经温馨的家。
碎片与花瓣齐飞,红色的窗花静静躺在地上,被踩得不成样子。家里一片狼藉,如同修罗场。
而顾言深,就站在那片狼藉之中,任由我发泄。他只是微微偏着头,
任由那些东西砸在他身上,或者落在他脚边。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冰冷,慢慢变得复杂,
最后变成一种……看陌生人的审视。我砸累了,力气耗尽,终于脱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捂着脸失声痛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脚步声靠近。阴影笼罩下来。
顾言深走到我面前,弯腰,不顾我身上的狼狈和地上的碎片,将我打横抱起,
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一角。他蹲下身,看着满脸泪痕的我,伸出手,
用微凉的指腹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虚伪的心疼:“阿晚,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我透过模糊的泪眼,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头发凌乱,妆容花掉,眼睛红肿。心疼?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脏,比刚才的任何撞击都疼。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别碰我!你脏!”他顿了一下,收回手,
脸上的那点虚伪的温柔也消失殆尽,重新变得冷漠。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
胸口依旧剧烈起伏,带着哭腔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快一年了。”他回答得很快,
没有丝毫犹豫。快一年了……我如遭雷击。我们结婚才三年,他就已经背叛了我将近一年?
那些他晚归的夜晚,那些他声称加班出差的日子……原来都是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似乎是嫌我还不够痛苦,
顾言深看着我,竟然开始描述那个女人。“她叫林薇薇,很年轻,也很可爱。
”他提起那个名字时,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眼神里闪过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提起我时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宠溺。“她不像你,
苏晚,”他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你什么都自己扛着,什么都说不要,
好像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但薇薇不一样,她很需要我,很黏人,会冲我撒娇,
会因为我晚回几分钟就哭鼻子……”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点短暂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评判。“阿晚,”他看着我,
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判了我们之间感情的死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淡,
就像每天喝白粥,没什么味道。”白粥……原来我在他心里,只是寡淡无味的白粥。
02“白粥……”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我看着顾言深,
这个我爱了整整八年,相伴走过五年婚姻的男人,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回味。他似乎觉得对我的伤害还不够,
竟然开始主动描绘他和那个叫林薇薇的女人的“美好时光”。“薇薇她很怕黑,
上次我们去游乐园,非要拉我进鬼屋,吓得全程抱着我的胳膊不放,
”他嘴角噙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出来的时候,趁我不注意,
踮起脚尖就亲了我一下,说谢谢我保护她……”“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本该推开她的,
可是……”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迷恋,“我没有。”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匕首,凌迟着我的神经。游乐园?鬼屋?大胆的吻?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那些他口中甜蜜的细节,对我而言却是刮骨的酷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别说了!”我猛地抬手捂住耳朵,声音嘶哑地哀求,“顾言深,我求你,别再说了!
”他停了下来,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觉得我的反应有些煞风景。
“你就是这样,阿晚,”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总是这么冷静,
这么……无趣。”无趣?冷静?胸腔里积压的痛苦和愤怒瞬间找到了突破口。我放下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冷静?”我冷笑出声,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顾言深,你大概忘了三年前我出车祸,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
医生说有可能会瘫痪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没有说话。“哦,我想起来了,”我逼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当时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妹妹’水土不服,一个人在医院挂水害怕,
你得去陪着。那个妹妹,就是林薇薇吧?”顾言深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有些难看。“还有,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汹涌的泪意,“你说我做的菜永远都是那几样,糖醋排骨,
番茄炒蛋……你难道忘了,那是谁曾经最爱吃的?结婚五年,满满一桌子菜,你哪次问过我,
我苏晚爱吃什么?”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向他,把他那副深情款款的伪装砸得支离破碎。
他似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再跟我争辩。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顾言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原本紧绷的脸颊瞬间柔和下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甚至没有丝毫要避开我的意思。“喂,宝宝……”那一声“宝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刻意的嗲气,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清晰地听见:“老公~人家肚子饿了嘛,
宝宝也饿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呀?”“乖,就快了,”顾言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每一个字都像在抚摸,“等我过去,把你们两个都喂饱。”“嗯嘛!等你哦老公!
”电话挂断。世界仿佛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声音和温度,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四肢百骸都冻僵了。羞辱,赤裸裸的羞辱。他甚至懒得再掩饰,就这么当着我的面,
和那个女人调情,说着露骨的暗示。我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的手机,
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好转移这灭顶的难堪,指甲抠进手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记,
疼痛却无法让我麻木。顾言深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手表,
似乎真的急着要去“喂饱”那对母子。他弯腰开始穿鞋,
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临走前,他却又站直了身体,看向我,
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道:“阿晚,其实……如果你愿意,你永远都可以是顾太太。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我会给她和孩子在外面买栋别墅安顿好,
保证不会让她来打扰你的生活。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四个字?他甚至还“体贴”地皱了皱眉:“快过年了,
一个人在家……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张妈过来陪你?算了,”他很快又自我否定,
“你应该也不需要。”是啊,在他眼里,我苏晚永远是那个“不需要”的人。不需要陪伴,
不需要关怀,甚至不需要忠诚。这番话,比直接打我一巴掌还要让我觉得屈辱。
他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容忍丈夫出轨生子,
还能和另一个女人“和平共处”的大度玩偶吗?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脸,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我缓缓端起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水,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放下水杯,我抬起头,
目光清晰而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顾言深,”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们离婚。”他穿鞋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眼看向我,眼神复杂,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干脆。
沉默了几秒,他嗤笑一声,直起身子,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领。“阿晚,”他走到门口,
拉开门,回头丢下最后一句话,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警告,“你乖一点,
她不是那种会和你争什么的女人。”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砰”的一声,
厚重的防盗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也彻底将我囚禁在这片狼藉的、冰冷的“家”里。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满地破碎的玻璃、散落的书本,以及那捧被我亲手砸碎、象征着甜蜜爱情的鲜花残骸。
新年的钟声,仿佛已经提前敲响了丧钟。03他走了。
玄关处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木香,混合着另一个女人陌生的香水味,
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我心口。客厅一片狼藉,碎裂的花瓶,散落的书籍,
还有那刺目的红窗花碎片,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疯狂。我就在这片废墟中醒来,
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直直地射在脸上,有些刺眼。宿醉的头痛欲裂,
但比不上心口的钝痛。我不是在做梦。除夕的清晨,本该是充满期待和暖意的,
如今只剩下死寂和冰冷。手机在沙发缝里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嗡嗡声拉扯着我最后一丝神经。
摸索着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心脏骤然缩紧。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划过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喂,妈。”“小晚啊,
怎么还没过来?你爸念叨好几回了,年夜饭的菜都快准备好了。阿深呢?跟你一起吧?
”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和暖意,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耳朵上。
我攥紧了手机,指甲掐进掌心,那点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
“妈……言深他……公司临时有点急事,可能要晚点才能到。”我说谎了,声音有些干涩,
但我别无选择。至少现在,不能让二老担心。“又忙工作?
这大过年的……”婆婆在那头嘀咕了两句,但也没多想,“行吧,那你先过来,
别让他开车太急,路上注意安全。”“嗯,好,我知道了妈。”挂了电话,我看着满室狼藉,
胃里一阵翻涌。不能就这么算了。顾言深,你想让我当那个识大体、顾大局,
甚至默许你外面彩旗飘飘的顾太太?做梦。一个念头疯狂地滋长起来——离婚。立刻,马上。
我要去顾家老宅,但不是以一个忍气吞声的儿媳妇身份,我要带着我的武器去。离婚协议。
我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进浴室。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底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