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命案大周永和三年，谷雨。青州清河县衙的灯笼在雨中晕开昏黄的光，
新任县令云昭指尖敲着《洗冤录》，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大人！
城南锦绣布庄出了命案！"衙役浑身湿透地撞进门，"赵德怀掌柜七窍流血死在染坊里！
"云昭抓起油纸伞踏入雨幕。三日前他刚赴任此地，案头还堆着未拆的行李，
此刻官靴踏过青石板上的水洼，溅起的泥点染深了靛蓝袍角。布庄后院弥漫着刺鼻的染料味。
尸体仰倒在靛蓝染缸旁，四十余岁的男子面目狰狞，指甲里嵌着几丝靛蓝布料。云昭蹲下时，
注意到死者右手拇指有块不自然的焦痕。"像是毒杀。"他翻动尸体，
突然被一道清冷声音打断。"确切说是青鸾散。"青衫师爷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银针从死者咽喉拔出时已漆黑如墨，"入口半刻毙命，
死后三个时辰骨头发青——大人不妨查验他指甲缝。"云昭眯眼打量这个清瘦的师爷。
此人束发的青布条被雨打湿，衬得脖颈愈发白皙，腰间却悬着枚格格不入的玄铁令牌。
"苏砚。"师爷拱手，银针在袖口一转便没了踪影，"前任县令留下的刑名书吏。
"染缸突然传来"咚"的闷响。苏砚拨开表面浮着的靛蓝染料，一截惨白手腕赫然浮出。
云昭一把掀开木盖，满缸红到发黑的染料里，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尸如凋谢的莲般蜷曲着。
"死者柳青儿，布庄绣娘。"苏砚指尖掠过女尸后脑的钝器伤，"先被击昏再溺毙，
死亡时间比赵德怀早六个时辰。"雨声忽然密集起来。云昭发现染缸内侧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仿佛有人曾拼命攀爬。他正要开口，却见苏砚从女尸紧攥的掌心取出一角烧焦的纸片。
"火漆印残片。"苏砚将纸片对着灯笼，"带虎头纹的。"---2 染坊之谜次日卯时，
云昭在案牍库翻检旧档。烛芯"啪"地爆响时，
他终于在永和元年剿匪卷宗里发现了虎头火漆——正是青州太守周焕的私印。"有意思。
"苏砚的声音从梁上传来，不知已潜伏多久，"五年前青鸾阁灭门案，
签发剿匪令的也是这位周太守。"云昭抬头，看见苏砚倒挂在房梁，青布条垂落如柳枝，
"师爷对旧案倒是熟悉。""恰好看过案卷。"苏砚翻身落地，
从袖中抖出一本湿漉漉的账册，"今早在染坊暗格找到的。
"账册记载着赵德怀私贩军械的明细，最后一页写着："柳氏窥见密道，留不得。
三日后子时，老地方交割。"墨迹晕染处还沾着靛蓝指印。"赵德怀左手染蓝。
"云昭突然道，"但毒发时他右手有灼痕——惯用手矛盾。
"苏砚眼睛一亮："除非当时有第二人！"他快速翻动账册，"看这个'密'字写法特别，
每回都少一横——"话音未落，窗外"嗖"地射进一支弩箭，正钉在账册上。云昭拔剑追出，
只见雨幕中黑影一闪而逝，檐角铃铛兀自摇晃。回到书房时，
苏砚正用银针挑着弩箭上的布条："箭镞淬了青鸾散，看来凶手很着急。
"云昭的目光却落在苏砚撕裂的袖口——那截白皙小臂上，青鸾刺青振翅欲飞。
---3 青鸾之秘"五年前青鸾阁灭门，只有掌门幼女逃脱。"云昭指尖轻叩剑柄，
"苏姑娘扮作师爷，是为查案？"苏砚——实为苏晚的师爷沉默片刻，突然扯下发带。
青丝泻落时，她将玄铁令牌拍在案上："这是钦察司暗探令。当年我父亲发现周焕私通北狄，
才招来灭门之祸。"云昭瞳孔微缩。钦察司直隶天子，难怪她能轻易调阅密卷。
"赵德怀是周焕的白手套。"苏晚指向账册某页，
"这里记载每月十五有'蓝货'经密道运送——靛蓝染料可掩盖兵器反光。
"云昭突然想起染缸抓痕："柳青儿被扔进染缸时还活着！
她挣扎着抓住了密信残片...""所以赵德怀必须死。"苏晚冷笑，
"但凶手没想到我们会发现女尸。"窗外惊雷炸响，照得她眉眼如刀。
云昭忽觉颈后寒毛倒竖——这女子为复仇蛰伏五年，此刻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三日后就是交割日。"云昭按住她颤抖的手，"本官会给你公道，但必须依法行事。
"苏晚甩开他的手："大人可知，青鸾散发作时会让人看见最怕的东西？
赵德怀死前定是见到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亡魂！"---4 密道交锋交割当夜，
云昭带人埋伏在布庄。子时梆子刚响，染缸突然"咔嗒"转动，露出地下密道。"跟紧我。
"苏晚往云昭手里塞了颗药丸，"青鸾散解毒丹。"密道尽头是码头，
周焕正命人搬运贴有靛蓝标签的木箱。云昭刚要现身，却见苏晚如鬼魅般掠出，
剑尖直指周焕咽喉！"且慢！"云昭格开她的剑，"要留活口！"周焕趁机掷出烟雾弹。
混乱中苏晚突然闷哼一声，肩头插着支淬毒弩箭。"果然是你。"阴影里走出个疤脸男子，
"当年被烧死的小师妹。"苏晚瞳孔骤缩："大师兄？！
"男子狞笑着举起弩箭："师父把青鸾散配方给了我，
条件是要你的命——"云昭的剑比他的话更快。寒光闪过，弩弓连着手腕一齐落地。
衙役们一拥而上时，周焕却趁机跳上了货船。"追！"云昭刚要动身，衣袖被苏晚抓住。
她嘴唇泛青，
却死死盯着大师兄："配方...在哪儿..."男子怪笑着吐血而亡——竟早含了毒囊。
---5 江湖再见三日后，病榻上的苏晚被铁链声惊醒。周焕戴着镣铐跪在院中，
云昭正将奏折火漆封口。"密道里搜出北狄密信，加上你大师兄的供词。"云昭递来汤药，
"周焕已认罪。"苏晚看着这个总在关键时刻阻止她杀人的县令，
突然发现他腰间玉佩刻着"御赐"二字。"大人到底是...""前任钦察司指挥使。
"云昭微微一笑，"奉密旨查边关军械案。"他顿了顿，"青鸾散配方已随奏折呈报天子，
特许青鸾阁重建。"苏晚怔住，五年积压的泪水突然决堤。雨又下了起来，
云昭站在檐下看她，仿佛初见时那个雨夜。"接下来去哪？"他问。"江湖路远。
"苏晚擦干眼泪，"或许...还会再见。"云昭将玉佩抛给她："凭此物可随时寻我。
"院外传来《青玉案》的琵琶声，苏晚的身影渐渐融入烟雨。
云昭摩挲着剑柄上新刻的青鸾纹，忽然觉得这潮湿的春天，也没那么令人厌烦了。
三月后：6 寿衣拜堂中元节前夕，清河县首富程家张灯结彩。戌时三刻，
云昭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时，程府管家正瘫在县衙石阶上，
官帽都戴反了的衙役结结巴巴道："大、大人，程家新娘子...穿着寿衣拜堂！
"程府喜堂的红烛还在淌泪。新娘端坐主位，凤冠霞帔下竟套着件雪白寿衣，
裙摆下露出一双艳红绣鞋——左脚鞋尖缀着颗浑圆的南海珠，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晕。
"死者程家少夫人林氏，年十九。"苏晚的声音从云昭身后传来。她今日未作男装打扮，
素白襦裙外罩着仵作的靛蓝比甲，发间银簪随着验尸动作轻颤，"颈骨断裂，系悬梁自尽。
"云昭注意到她腕间多了串青玉髓手串——正是自己上月赠的生辰礼。正要开口，
突然听见"咔嗒"轻响。新娘交叠的双手里滑落半块鎏金铜牌，刻着"百年"二字。
"合婚庚帖？"云昭拾起铜牌。"是冥婚契。"程老爷踉跄闯进来，官服补子被冷汗浸透，
"三日前小女程瑛落水身亡，今日原是她与柳举人结阴亲的日子啊！
"停灵偏堂的程瑛棺椁竟空空如也。苏晚指尖抚过棺内抓痕，
突然掀开死者袖口："大人看这个。
"林氏左臂内侧有粒朱砂痣——与程夫人展示的程瑛画像分毫不差。"双胞胎？
"云昭翻动验尸格目。"民妇只生瑛儿一个。"程夫人攥着佛珠的手在抖，
"但瑛儿七岁时...确实丢过三天。"苏晚突然剥开死者耳后鬓发："这里有易容胶痕迹。
"她用银簪轻挑，竟揭起半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程瑛的脸。
"所以程瑛假死..."云昭话音未落，灵堂突然阴风大作。白幡翻卷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