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柠檬味的风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明德中学的操场上，
五百多名学生整齐地排列在塑胶跑道上，汗水顺���他们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崭新的校服。
"下面，有请学生会副会长，高三(1)班余悦同学为大家做新学年动员演讲！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大部分学生的心思还停留在暑假的快乐回忆中。余悦深吸一口气，
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主席台。她今天特意扎了一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白色校服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站在高三的门槛前，我们..."余悦的声音清亮有力，稿子是她熬了两个晚上精心准备的，
既有激励人心的数据，又有感人肺腑的案例。
可惜台下同学的反应让她暗自皱眉——前排几个女生在偷偷传纸条，
后排的男生们则昏昏欲睡。就在她即将进入演讲高潮部分时，操场侧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报告！对不起我迟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余悦的演讲戛然而止，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男生——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垮垮地挂着，
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却遮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周毅？又是你！
"德育主任王老师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像什么话！""对不起老师，
地铁故障，我跑过来的..."男生挠了挠头，脸上却没有多少歉意。就在这混乱的时刻，
意外发生了。周毅转身时，背包带勾住了余悦放在主席台边缘的文件夹，哗啦一声，
她精心准备的演讲稿和资料散落一地，有几页还被风吹得四处飘散。余悦倒吸一口冷气，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话筒。那是她熬了两个通宵准备的资料啊！"啊，抱歉！
"周毅连忙蹲下去捡，但为时已晚。余悦强压怒火，
勉强维持着学生会副会长的风度："没关系，我记得内容。"她转向台下，继续演讲，
但节奏明显被打乱了，有几处甚至出现了不自然的停顿。开学典礼结束后，
余悦蹲在礼堂角落一张张捡拾她的资料，有几页已经被踩上了脚印。"需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余悦抬头，看到那个迟到鬼周毅站在面前，
手里拿着几张她遗失的纸页。"不用。"她冷淡地回答，伸手接过自己的资料，
"如果不是你，这些资料根本不会乱。"周毅挑了挑眉："我说过对不起了。而且，
你的演讲其实可以更生动一点，那样大家就不会睡着了。"余悦猛地站起来，
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
但面对将近一米八五的周毅还是得仰着头："我的演讲是经过充分准备的，
不需要一个迟到专业户来指教。"周毅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随你怎么说。
不过我们好像是同班同学，以后请多关照啊，副会长。
"余悦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班级牌——高三(1)班，和她一样。她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下午回到教室时，班主任李老师领着周毅走了进来："同学们，
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周毅，他因为父亲工作调动从城东的明理中学转来，
希望大家多多帮助他适应新环境。"周毅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时目光扫过教室，
在余悦身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微上扬。"周毅，你就坐在..."李老师环顾教室，
"余悦后面那个空位吧。余悦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学生会副会长，
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她。"余悦感到一阵头疼。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后座——那个空位就在她正后方，
这意味着以后每次回头都能看到那张讨厌的脸。周毅拎着书包走过来，
在她身边停下："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副会长。"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余悦没有回答，只是转回身，挺直了背脊。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个周毅有什么来头，
她都不会让他影响自己的高三生活。毕竟，她有余悦的人生规划——保持年级前三，
拿到A大保送名额，毕业后进入世界500强企业。一个转学生，休想打乱她的计划。然而，
当周毅坐下时，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清香，
余悦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味道...出奇地好闻。
第二章 冰与汽水的第一次化学反应余悦用尺子比着在课本上划下第三条下划线时，
后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她后背一僵，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难看的墨点。"抱歉啊。
"周毅的声音里毫无歉意，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篮球，手臂擦过余悦的椅子。
那股柠檬洗衣液的味道又飘过来，余悦下意识屏住呼吸。“某些人能不能注意点？
"她头也不回地压低声音，"这里是教室，不是篮球场。"周毅把球塞回课桌，
歪着头看她绷直的后背："副会长，你校服后面沾了粉笔灰。"余悦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拍，
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才意识到被耍了。她耳根发烫，攥紧了手里的钢笔。开学三天，
这个转学生已经成功打破了她维持两年的"教室绝对安静"记录。
"同学们打开物理课本第32页。"戴着黑框眼镜的郑老师走上讲台，
"今天我们讲电磁感应现象。"余悦立刻调整坐姿，将周毅的存在屏蔽在注意力之外。
当郑老师写下麦克斯韦方程时，她已经在预习笔记上工整地推导到第三步。
"这个问题请..."郑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
停在正偷偷用手机看NBA比分直播的周毅身上，"周毅同学回答。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余悦忍不住回头，正好看见周毅手忙脚乱地锁屏。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这种连课本都没翻开的差生，怎么可能答得出..."楞次定律。
"周毅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
"感应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应电流的磁通量变化。"余悦的钢笔停在纸上。
"具体说明一下。"郑老师推了推眼镜。
"比如当磁铁靠近线圈时..."周毅随手拿起余悦桌上的圆珠笔和橡皮，用笔代表磁感线，
橡皮当作线圈，竟然完整演示了电磁感应全过程。他手腕转动时，校服袖口滑下去，
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郑老师难得露出笑容："很好，请坐。
"余悦盯着自己笔记上那个被周毅拿走的圆珠笔留下的空白，心跳莫名快了两拍。这不可能，
一个上课看篮球直播的人怎么会...下课铃响，周毅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
余悦看着他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忍不住开口："你明明会，为什么不听课？
"周毅回头，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听过了啊，初中时。
"他指了指太阳穴，"这里记着呢。"余悦愣神的功夫，周毅已经跑没影了。
她低头发现桌上多了支圆珠笔，笔帽上粘着张便利贴：副会长大人息怒——借笔人敬上
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吐舌头表情。"幼稚。"余悦撕下便利贴，
却在要扔进垃圾桶时鬼使神差地夹进了课本里。下午体育课，
女生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聊天。余悦正核对学生会值日表，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惊得抬头。
篮球场上，周毅一个假动作晃过高年级学长，起跳投篮的姿势像张拉满的弓。
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他落地时掀起校服下摆擦汗，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
引发更夸张的尖叫。"周毅原来是明理中学篮球队王牌。"同桌张晓雨凑过来，
"听说因为打架被开除才转学的。"余悦皱眉："又是这种不良少年。
""但他成绩好像不错诶，今天物理课...""临时抱佛脚罢了。"余悦合上文件夹，
"真正优秀的人不需要靠这种小聪明。"她的话音刚落，篮球突然朝这边飞来。
余悦还没反应过来，周毅已经冲到面前单手截住球，溅起的沙土落在她的小白鞋上。
"故意的吧？"余悦瞪着他。周毅把球夹在腋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真不是。
"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我帮你擦？""不用！"余悦后退半步，
却看见周毅直接抽出一张纸按在她鞋面上。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完全不像会打架的问题学生。"余悦！"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解救了她，
"王校长找你商量辩论赛的事。"周毅抬起头："辩论赛？"李老师走过来："正好，
周毅你也一起来。你们俩被选为班级代表。"余悦倒吸一口冷气。
和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搭档？她的人生规划里可没有这一项。会议室里，
王校长推了推眼镜："今年全市高中生辩论联赛的优胜者，
将获得清北大学自主招生面试资格。"余悦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住。这正是她需要的。
"初赛题目是《当代青年更应该注重培养共性还是个性》。"王校长看向他们，
"我们抽到反方，主张个性发展更重要。准备时间两周。"走出会议室，
余悦立刻转向周毅："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图书馆见。我会制定详细计划，
你必须...""共性个性这种题目太老套了。"周毅转着篮球打断她，
"我们应该从社交媒体对人的异化切入，比如抖音算法如何...""太冒险了！
"余悦声音提高八度，"评委都是老教授，
必须用经典理论框架...""用他们听了八百遍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周毅摇头，
"那只会让评委打瞌睡。"余悦攥紧拳头："我是学生会副会长，
辩论经验比你...""副会长大人，"周毅突然弯腰平视她的眼睛，
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汗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演讲总让人想睡觉？
"余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因为缺少真实。"周毅直起身，"就像物理公式，
知道和真正理解是两回事。"余悦气得转身就走，
却听见周毅在身后说："明天四点图书馆见，我会带柠檬汽水——看你火气这么大，
需要降降温。"余悦没有回头，但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奇怪的是，愤怒之余，
她心底竟生出一丝期待。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恼火，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现场。当天晚上，
余悦破天荒地没按计划复习。她躺在床上，眼前全是周毅演示电磁感应时灵活的手指，
和他说"真实"时认真的眼神。窗外，一轮满月挂在梧桐树梢，像枚被咬了一口的柠檬糖。
她翻身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明理中学 篮球部 周毅"。
第三章 对立象限的相交点余悦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图书馆的空调吹得她头皮发麻。
面前的资料已经按颜色分类排列了三个小时，可反方论点还是缺少致命一击。
她偷瞄了眼对面——周毅正歪在椅子上转笔，笔记本上除了几个鬼画符般的单词空空如也。
"你到底有没有在准备？"余悦压低声音，"后天就初赛了。
"周毅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在想呢。"他忽然凑近，"你说，
如果辩题是'柠檬汽水好喝还是冰可乐好喝'，你会选哪个？
"余悦猛地合上《辩论艺术大全》："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毅从背包里掏出两罐汽水，冰凉的铝罐贴上余悦手腕，激得她一颤，
"补充糖分有助于思考。"余悦正要拒绝，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这才想起自己错过了午饭。周毅嘴角上扬，故意大声翻找资料："哎呀，
某个优等生好像...""闭嘴！"余悦一把抢过汽水，拉环"嗤"地喷出细小泡沫。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意外地好喝，甜度刚好带着微酸，还有若有若无的薄荷余味。
"好喝吧？我家特调。"周毅得意地眨眼，突然抽走她面前的文件，
"你的问题是想得太复杂了。"他随手在余悦精心准备的提纲上画了个坐标轴，"看，
共性个性不是对立关系，而是两个维度..."余悦刚要发火，目光却黏在了那张纸上。
周毅潦草的草图突然点醒了她——他们一直在错误地框架问题。
"四象限分析法..."余悦夺回笔，飞速在纸上演算，"我们可以建立评估体系，
证明在基础共性达标后，
个性差异才是突破性创新的关键..."她写满一整页才意识到周毅一直没说话。抬头时，
发现他正托腮看她，目光专注得让她耳根发热。"干嘛？""没什么。"周毅收回视线，
指了指书架后方，"那边有本《群体心理学新探》，应该能用上。
"余悦惊讶："你连杜威分类法都懂？""偶尔也看书。"周毅伸了个懒腰，
T恤下摆露出一截腰线，"科幻区第三排还有你喜欢的特德·姜，
新版《呼吸》加了篇未发表作品。"余悦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这是她最爱的冷门作家，
连班里文学社的人都不知道。"你...怎么...""上周见你包里露出书角。
"周毅已经走向书架，"要借吗？学生证借我。"余悦看着周毅高大的背影，
突然觉得这个下午的图书馆光线过于明亮了。初赛当天，
余悦反复检查着资料袋：便签、论据卡、计时器...直到周毅按住她发抖的手。
"第12次了。"他递来一杯热奶茶，"再检查纸要磨破了。
"余悦抽回手："万一漏掉什么...""不会的。"周毅突然弯腰帮她系好散开的鞋带，
"有我在呢。"这个动作让余悦忘了呼吸。礼堂灯光暗下时，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周毅的袖口，而他假装没注意到。
正方一辩开场就抛出杀手锏："统计数据表明，
注重共性的日本教育体系产出更多诺贝尔奖得主..."余悦的膝盖开始发抖。
这完全偏离了她们准备的攻击路线。她慌乱翻找资料时，周毅突然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看我。"他低声说，然后举手要求质询，"请问对方辩友，
您是否混淆了'基础共性'与'极端同质化'的概念？
日本近年教育改革正是增加了..."余悦怔住了。
周毅的质询完美运用了他们昨晚才讨论的象限理论。
更惊人的是他即兴发挥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连出处都记得。自由辩论环节，
余悦的严谨逻辑与周毅的灵活案例形成绝妙配合。当周毅说出"就像电磁感应，
没有变化的磁通量就产生不了电流火花——没有个性差异，社会这台大机器终将停摆"时，
连评委都笑了。他朝余悦眨眨眼，显然记得那是他们初遇的课堂内容。"反方胜出！
"宣布结果时，周毅一把抱起余悦转了个圈。她惊叫着捶他肩膀，
落地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还环在他脖子上。两人同时松手后退，余悦的脸烫得要冒烟。
"团队协作而已。"她僵硬地整理衣领，"复赛要更...""知道知道，更认真准备。
"周毅模仿她严肃的语气，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喏，庆功礼物。
"那是一本精装版《呼吸》，扉页上有特德·姜的亲笔签名。
余悦的心脏漏跳一拍："这...很贵吧？""地摊买的盗版。"周毅满不在乎地摆手，
却不敢看她眼睛，"走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余悦望着他逃跑似的背影，
摸了摸书脊上凹凸的出版社钢印——这分明是正版。她把书紧紧抱在胸前，
柠檬汽水的味道似乎又飘了过来。那天晚上，余悦破例没按计划复习。
她蜷在床上翻看《呼吸》，
在《商人与炼金术士之门》那页发现张便签：副会长也该有休息日——你忠实的辩论搭档
。字迹歪扭得像小学生，却让她对着天花板傻笑了十分钟。第二天课间，
余悦发现抽屉里多了个纸袋——三明治和盒装牛奶，附赠一张画着丑笑脸的便利贴。
她环顾教室，周毅正背对她和男生们打闹，耳尖却红得可疑。"幼稚。"余悦小声说，
却把便利贴小心夹进日记本。咬下三明治的瞬间，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个讨厌的转学生，正在一点一点融化她筑起的高墙。
物理课上郑老师讲解洛伦兹力时，余悦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周毅正趴在桌上睡觉，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转回身，
在笔记本角落画了个小小的柠檬汽水罐，又慌张地涂成实心黑块。
复赛选题《网络匿名利大于弊》公布时，
余悦第一时间给周毅发了消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消息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足足两分钟，最后只回了个明天图书馆，给你带新口味汽水
。余悦把手机扔到床上，又捡起来设置了特别提醒。窗外，初夏的风带着梧桐叶的沙沙声，
像谁在轻轻笑着。第四章 暴雨中的三十七度二余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学生会办公室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二十，辩论复赛的资料还有三分之一没整理完。"阿嚏！
"抽纸巾时，余悦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从下午开始，喉咙就像塞了团棉花，
吞咽都带着刺痛。她摸了摸额头，触感正常，应该只是普通感冒。
"再坚持一小时..."她小声给自己打气，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网络匿名性的社会学研究》的标题。屏幕上的字开始模糊重影，
余悦摇摇头，拿起手边的冰美式灌了一大口。咖啡早就凉了，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余悦弯下腰，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抓住桌沿，碰倒了咖啡杯，深色液体在资料上洇开一片。
"糟了..."余悦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眼前却突然发黑。她感觉自己在下坠，
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三十八度六，你是打算把自己烤熟吗？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罕见的焦急。余悦努力聚焦视线，
看到周毅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前，水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你...怎么...""张晓雨说你没回消息。"周毅一手扶着她，
一手从兜里掏出退烧药，"我去了教室，图书馆，最后才想到这里。
"余悦这才注意到周毅全身都湿透了，T恤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资料..."余悦虚弱地指向洒落的文件。"去他的资料！"周毅突然提高音量，
吓得余悦一颤。他似乎也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能站起来吗？
医务室还开着。"余悦尝试起身，膝盖却一软。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
周毅身上雨水和柠檬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放我下来！"余悦挣扎着，
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别动。"周毅收紧手臂，"除非你想摔在走廊上。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周毅把外套罩在余悦头上，冲进雨幕的瞬间，
她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剧烈心跳。雨水顺着两人紧贴的身体流下，
余悦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冷？"周毅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余悦摇摇头，
却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周毅突然加快脚步，她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这个动作让两人贴得更近，余悦能清晰地数清他睫毛上挂着的雨滴。医务室门锁着，
周毅骂了句脏话，转身冲向教学楼屋檐下。
"钥匙...我书包..."余悦虚弱地指了指教室方向。周毅踹开后门时，
值班保安的手电筒光正好扫过来。他灵活地躲进监控死角，把余悦放在讲台上，
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易碎品。"等着。"他翻出余悦的钥匙串，突然顿了顿，
"...你书包里怎么有这么多药？"余悦模糊地看到周毅拿着她的哮喘喷雾和胃药，
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黑暗渐渐吞噬视线，
最后的记忆是周毅惊恐的脸在眼前放大...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充满了鼻腔。
余悦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手上挂着点滴。窗外雨声依旧，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醒了？"周毅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余悦转头，
看到他蜷在陪护椅上，校服外套皱巴巴的，手里还攥着半湿的物理笔记。
医务室昏暗的灯光下，他眼��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几点了？
"余悦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凌晨一点二十。"周毅递来温水，
"校医说你是过度劳累加淋雨引起的急性扁桃体炎。"余悦试图坐起来，
却被周毅按回枕头："别动，点滴还有半瓶。"他的手掌温暖干燥，
与雨中那个湿漉漉的触感截然不同。"你...一直在这里？"周毅没有回答，
只是拿起床头那杯神秘液体："喝掉，我妈的祖传秘方。"余悦小心抿了一口，甜中带苦，
还有姜的辛辣和某种草药的清香。她皱起鼻子，周毅却突然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药渍。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抱歉，习惯性..."周毅迅速缩回手，
耳尖泛红，"我妹生病时总是...""你有妹妹？"余悦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周毅一无所知。
"表妹，小时候常来我家住。"周毅转移话题，"你经常这样不顾身体吗？
"余悦盯着药杯里自己的倒影："习惯了。父母要求很高..."她突然住口，
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周毅这些。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周毅突然拿出手机："我给阿姨发了消息，说你在我...呃，在女生同学家过夜讨论课题。
"余悦睁大眼睛："你哪来的我妈电话？""你手机通讯录里'母亲大人'。
"周毅做了个鬼脸，"放心，我用张晓雨的口吻发的。
"余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摆在床头，电量满格。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急忙用喝药的动作掩饰。点滴打完时，雨已经小了。周毅坚持要送余悦回家，
甚至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出把伞。"你什么时候...""刚才回教室拿的。
"周毅帮她披上干燥的外套，"走，出租车在等了。"余悦惊讶于他的周全安排，
更惊讶的是自己居然顺从地跟着他走，没有一丝抗拒。夜雨中的校园静谧得像个秘密基地，
周毅的伞微微向她倾斜，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一片。"复赛资料...""我整理好了。
"周毅掏出U盘，"按你的标准分类，加了几个新案例。"余悦接过U盘，指尖相触的瞬间，
周毅突然剧烈地打了个喷嚏。"你该不会也...""我没事。"周毅揉了揉鼻子，
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余悦叹了口气，在出租车后座脱下外套递给他："穿上。
""不用...""这是命令，辩论队队长的话都不听？"余悦故意板起脸。
周毅乖乖套上明显小一号的外套，模样滑稽得让余悦笑出声。
笑声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靠向周毅的肩膀，急忙坐直身体看向窗外。
到家门口时，余悦才发现周毅一直送到单元楼下。雨已经停了，
凌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谢谢。"她小声说，不敢看周毅的眼睛。
"U盘里有惊喜。"周毅突然说，"明天好好休息，复赛还有十天呢。
"余悦躺在床上时才想起U盘的事。电脑屏幕亮起，文件夹里除了整齐分类的资料，
还有个署名"ZY"的子文件夹。点开后，她捂住嘴——里面是所有她落下的课堂笔记，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重点处还画了可爱的柠檬标记。最后一张图片是周毅的自拍，
他对着镜头做鬼脸，背景是深夜的教室，桌上摆着打开的物理课本和余悦常用的那款笔记本。
照片底部写着一行小字：副会长不在的第一天，想她的笔记余悦把脸埋进枕头，
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她摸出手机，犹豫再三，给周毅发了条消息：笔记很全，
谢谢。PS：你的字比小学生强点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副会长居然会说谢谢！
明天需要送作业上门吗？包邮哦余悦笑着锁屏，把手机贴在发烫的脸颊上。窗外，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可能...大概...对那个讨厌的转学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走进教室时，余悦立刻察觉到异样的目光。
张晓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全校都在传周毅昨晚抱着你冲进医务室的照片。"余悦手一抖，
课本掉在地上。后排的周毅正被男生们围着起哄，见她进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余悦的声音淹没在早读铃声中。课间她去接水，
无意中听到女生们的议论："听说他们在谈恋爱？""怎么可能，
余悦那种优等生会看上打架转学的混混？"余悦握紧水杯，突然很想反驳。
转身时却撞上一堵人墙——周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
"别在意。"他接过余悦的水杯，"习惯就好。"那一刻，
余悦突然很想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午休时，
余悦在抽屉里发现一个保温盒，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张纸条：病人专属，
敢分给别人就死定了。她偷瞄了眼后排趴着补觉的周毅，发现他手腕上贴着退烧贴。
粥的温度刚好，余悦小口啜饮着，
忽然尝到了某种熟悉的草药味——和周毅昨晚给的秘方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放学时，余悦故意磨蹭到最后。等人走光了，
她放了一盒退烧药在周毅桌上，
又觉得不够���从笔记本上撕下一角：笨蛋才会自己发烧还照顾别人走出校门时，
余悦不自觉地哼起歌来。天空湛蓝如洗，仿佛昨夜的暴雨从未存在过。
她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额头，忽然希望这场感冒不要好得太快。
第五章 在决胜时刻来临前余悦反复调整着辩论队胸牌的角度，
复赛礼堂的空调冷风让她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台下坐满了学生和评委，
最前排的王校长正严肃地翻看赛程表。"别紧张。"周毅突然凑到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就当台下都是南瓜。"余悦躲开他的靠近："谁紧张了？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资料夹就滑落在地，纸张散了一地。周毅蹲下来帮她整理，
嘴角挂着可恶的笑意："对，我们副会长从不紧张。"礼堂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正方一辩是实验中学的学霸队长，
开场就抛出一组犀利数据："根据腾讯安全中心报告，
网络匿名导致诈骗案年增长率达37%..."余悦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敲击膝盖。
这个数据他们没准备到，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余光瞥见周毅在便签上写了什么推过来：问他数据来源年份余悦眼睛一亮，
立刻举手质询。当对方含糊其辞时，她抓住机会反击："正如对方无法确认数据时效性，
网络监管技术近年已突飞猛进..."周毅在桌下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轮到反方质询时，
他站起身，没按准备的稿子走："请问对方辩友，如果没有匿名举报，
三聚氰胺事件会曝光吗？"正方一时语塞。周毅乘胜追击："当举报人信息被泄露，
结果如何？
请看看这些被解雇的医护人员的采访..."他从手机调出新闻截图投影到大屏幕。
余悦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他们从未讨论过的案例。周毅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自由辩论环节，余悦的严谨数据与周毅的生动案例完美配合。
当余悦引用《乌合之众》理论时，周毅立刻接上："就像我们学校上周的'食堂投毒谣言'，
如果不是匿名论坛有人站出来澄清..."台下响起会意的笑声。
余悦惊讶于周毅竟记得她随口提的校园事件。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甚至能预判对方的下一句话。当正方攻击匿名导致网络暴力时，余悦刚要回应，
周毅却在桌下轻碰她的膝盖——这是他们约定的"让我来"信号。
"网络暴力的根源是教育缺失而非匿名。"周毅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去年有位女生因不堪实名辱骂自杀，施暴者用的全是真实信息。"全场寂静。
余悦转头看向周毅，发现他攥着笔的手指关节发白。这件事他从未提起过。反方胜出！
"评委宣布结果时，张晓雨从观众席冲上来抱住余悦："太棒了！决赛是下个月！
"余悦还沉浸在胜利的恍惚中，直到周毅把一瓶冰镇柠檬汽水贴在她脸上。"你的庆功宴。
"他笑着说，但笑意未达眼底。庆功宴上，余悦注意到周毅反常地安静。
当王校长夸赞他们的配合时，周毅只是礼貌性微笑，
把功劳全推给余悦："都是队长的策略好。""你今天提到的那个案例..."回教室路上，
余悦忍不住问。"我初中同学。"周毅脚步不停，"别问了。"余悦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识趣地闭嘴。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偶尔重叠。
决赛题目在周五公布：《人工智能是否终将超越人类》。
余悦看着抽签结果叹气："又是这种宏大命题。""我们可以从意识本质切入。
"周毅转着笔，"比如...""太抽象了。"余悦摇头，"评委更吃具体案例。
"两人争论到放学铃响也没达成一致。周毅突然合上笔记本："周末加班？我家没人，
可以吵到天亮。"余悦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不合适吧？""想什么呢？
"周毅坏笑着用笔记本轻敲她头顶，"纯学术讨论。"周六早晨，
余悦站在一栋老旧居民楼前反复核对地址。周毅从三楼窗口探出头："迷路啦？
"他小跑下来接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头发还湿漉漉的，
散发着柠檬洗发水的味道。周毅家比想象中整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科幻小说和篮球杂志。
余悦注意到茶几上的相框——年轻女人搂着小学年纪的周毅，背景是游乐场。"我妈。
"周毅端来水果，"医院加班，晚上才回。"余悦拿起相框，照片里的周毅笑得灿烂，
与现在判若两人："你很少提家里。""没什么好提的。"周毅转移话题，
"看这个案例..."讨论到傍晚，资料铺满了整个客厅地板。周毅突然跳起来："饿了吧？
我做饭。"余悦惊讶地看着他熟练地切菜、炒肉："你还会这个？""单身汉必备技能。
"周毅颠勺的动作潇洒利落，"我爸走后..."他猛地住口，锅铲在锅里划出刺耳声响。
余悦假装没注意到这个口误，专心整理资料，却用余光看到周毅用力抿紧的嘴唇。
晚餐意外地美味。余悦咬着糖醋排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总喝柠檬汽水？
"周毅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妈做的。我小时候...经常发烧，这是她的秘方。
"他起身去厨房，"要尝尝原版吗？"自制的柠檬汽水比罐装的更清爽，
余悦一口气喝了半杯："真好喝。""是吗？"周毅看着她，眼神柔软，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余悦看了看手机："气象局发布红色预警了...""留下吧。"周毅说，"客房收拾好了。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像某种密语。余悦躺在陌生床上，听着隔壁周毅轻微的动静，
睡意全无。凌晨两点，她轻手轻脚来到客厅，发现阳台门没关严，雨水渗进来打湿了地毯。
余悦正要关门，却看见周毅坐在防火梯上，任凭雨水打湿全身。她犹豫片刻，
拿了把伞走出去。"会感冒的。"她把伞撑在周毅头顶。周毅吓了一跳，
迅速抹了把脸——余悦不确定那是雨水还是泪水。"吵醒你了？"余悦在他身边坐下，
伞太小，两人不得不紧挨着。周毅的体温透过湿透的T恤传来，异常灼热。
"那个案例里的女生，"他突然开口，"曾经给我写过情书。"余悦屏住呼吸。
"我没当回事，把信给哥们儿看了。
后来有人冒充我在网上羞辱她..."周毅的声音哽住了，"转学是我自己的选择。
"雨水顺着他们的脚边流成小溪。余悦轻轻握住周毅的手，发现他在发抖。"不是你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