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初,宇宙未开,有先天元灵教化万物。后历经无数个轮回,以数万亿个分身飘荡各界,
看尽了沧海桑田,至今年岁不详。1我踩着昊天刚拟好的旨令出现在众人面前,
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凌霄殿的穹顶裂开一道缝隙,玉帝的冠冕滚落在地,
化作了一摊黑水。黑水里倒映出如来的虚影:天道反噬将至,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石猴赌上三界?违逆天道实不可取。对此,
我回以嗤笑:当年你们抽他的灵髓来修补天柱,念的可是天道?
如今我不过是以彼之道——拂袖而出,凌霄殿的梁柱浮现丝丝裂痕,裂缝中渗出幽冥浆,
还施彼身。^天道裂隙显现后的第 3801 年^晨露还未褪去,
铺撒在五指山的月光便被寒气凝结成了长条的冰棱柱子。
山脚下新死的亡魂夜以继日地啃食着黑白无常的锁链,只是因为三年前六道轮回停滞,
鬼差已无力拘魂。而更远处的人间王都,本该春耕的田垄间疯长着血红色的曼陀罗,
花茎上歪歪扭扭地生着檄文。九重天的仙人们表面上和谐融洽,
私下里为了争夺最后三颗未腐化的金丹,已损毁三十三座仙府。汐鸢的尾巴扫过冻土,
鳞片与冰碴摩擦出声:"主子,猴子的心跳声又弱了不少。
"山底下不断传来锁链碰撞的锐响声,我最得心应手的法器不出意外地,
在掌心里第七次裂开了血纹。混沌骰裂,天道必乱。骰子从手里脱离悬于空中,
六个骰面浮现的竟全是"死"卦。旋转骰面,我在它的底部看见了转瞬即逝的"零"字。
那是连女娲都未曾用上的,混沌的起点与终点。呵!当初女帝与南王大战捅破的天穹外,
五彩石坠入我张开的混沌裂缝,只能差人补天。崩裂的天柱被先天初生的藤蔓紧急修复,
只有石猴的灵髓被生生地抽离出来,化作金光。而所谓的天道,
不过是诸多神佛瓜分天地,稳固人世信念的谎言。"小蜴儿。"我一本正经地看向汐鸢,
"你说让那猴子跟着我当个掷骰童子如何?"汐鸢的尾巴尖卷着刚从兜率宫顺来的紫金葫芦,
闻言轻笑:他能有这么听话??"若被知道,
当初在八卦炉里救他的根本不是老..."一阵烦躁的怒音传来:臭石头精,
你又要来扰俺清梦了?!鼻尖的血腥味秒变成了桃花的味道,
记忆回到天道崩坏后第 3728 年,这是独属于花果山的春日气息。
金箍棒的虚影劈到眼前,被我的两根手指夹住了棒尖。虚影随即消解成大片的桃花雨,
全数砸在了某个过路和尚新剃的光头上。猴子的幻身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僵在半空,
火眼金睛倒映着骰面诡异的"诡"字。主子,时间到了。汐鸢在身后现身提醒道,
我只好挥袖将幻象解除。"嗯。""这方天地,总是固定的结局,命定的道理。汐鸢你说,
我可以打破这规矩么..."自然是由您说了算。他朝我消失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下一秒,我便出现在九重天凌霄殿的龙椅上。今儿个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定好的三届众生大会。
虽说是三界,可从未有仙或者佛通知人族前来参加,
只是由这凌霄宝殿和灵山的掌权者决定他们的生死命运。可不可笑?在这一刻,
我想到了些许办法,"既然这棋局难看,又难以破局。那不如就把这棋盘给掀了,
教人重新摆过罢。"天穹变幻了颜色,万里的晴空顿时荡然无存,
翻涌的黑云裹挟着隐隐电光汇聚于顶。灵霄殿外的数十万天兵天将纷纷拿着兵戈转向我,
却又犹豫着不敢上前。大…大胆!还不速速…从宝座上离去!我若说『不』呢?!
云中汇聚出无数道紫电,雷声响彻天际。您这是要直接篡改天道轮回吗?汐鸢踏破虚空,
出现在我身边,用得上我做什么?说着就幻化出千丈法相,蜥蜴爪一挥即截断了天河,
露出本不该出现在此处沸腾的混沌元气。是尊神南黎!
识我者在慌乱之中不知道此情景该退还是该进,眼前的一众仙家议论纷纷。
观音玉净瓶的杨柳枝在我掌心化为灰烬。我扔了一根狗尾巴草取代杨柳枝的位置,
普陀山的鎏金佛身瞬间失去了亮光,就连佛像眉心的朱砂痣也褪成了灰白色,金身爬满裂痕。
"都记好了...谁才是那个捏泥巴的人。"2殿内一片死寂。太白金星瞪大了老花眼,
隔了好一会儿才使劲儿拍了拍脑袋:这下麻烦了…他手中的拂尘倒卷回去,
将捆仙索套在自己的脖颈上;哪吒的风火轮调头撞碎了南天门的匾额,
混天绫更是径直飞去蒙上了那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
假意做着虚把式的巨灵神们用密语互相抱怨道:早说了,
当这鬼地方的护法神没什么好处…本尊要痛他人之不敢痛,快宿命之不能快!而后,
我领着汐鸢来到五指形状的山,一待就是好些个年头。^又是一年冬雪。
^你到这儿以后话怎么少了许多?汐鸢抬起头,
疑似冲我翻了个白眼:也许...是因为像主子您一样无聊?按年头算,
猴子还得在此地呆多久才会圆满?猴子名叫孙悟空,几百年前被如来和天庭算计,
囚困在他的法身所化的佛掌之下。压碎的骨肉在时光里反复的发炎化脓,
佛印灼烧皮肉的气味混着腐烂的气息从山底涌上来。他总龇着牙朝我吼叫来着,
偏今日安静得有点反常。正巧还纳闷儿,山底忽地传来嘶哑的嗤笑声:七个甲子都不挪窝,
你这石头精倒是比那秃驴还坐得住!垂眸看去:他的右眼糊着血痂,
左眼眼瞳里的印记忽明忽暗。我当然少不了要调侃他,
那自然是比某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要稳重些。见他直直地盯着骰子中不断沉浮的星屑看着,
于是问道:你想要这个?将火苗抛向山中,佛印瞬间熔出焦黑的痕迹,
感兴趣的话…拿你的生死簿来换罢。六百年前,花果山被天火扫荡一空。
冲天的火光里,这双眼睛也曾这样映着破碎之芒。他大闹地府毁了生死簿,
随后被阎罗王告上了天庭。猴子猛然捶地,
锁链刮擦着闪出刺目的火星:那得先让玉帝老儿还俺花果山那八千猴子猴孙的命来!
我挥了挥手,别开一道即将劈在他天灵盖的雷劫,山巅宝塔的铜铃顿时哑了嗓子。
有了生死簿,这不就是信手拈来?我试过了,没用。
他垂头丧气地回答道:生死簿上的名字,我划了七回,又长回来了七回。
见我赤足踏上山顶,他更是发出一种不算和善的声音。这么说,你也是他们派来的说客?
也?"我那棒子早就被如来老儿收走压回了东海,你就别想了。
"他从嘴里吐出口锈蚀了的玄铁碎渣,金棕色的毛发间还裹缠着好几片褪了色的蟠桃花花瓣。
"观音起初总让土地老儿给我送蜜饯,
太乙老头隔三岔五地乔装打扮来我这唱什么《劝善经》。
你不是都在云上瞧得清清楚楚嘛?我挪移到离他鼻尖三寸远的位置,探出半个身子,
混沌火凝成的衣角掠上他的眉梢:"你信不信...我当时是偶然路过,
见这山头的风水甚好便歇了歇脚。"对你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不甚了解。
指尖随意地划过五指山山脉经络,被如来神掌压弯的山脊如活物般战栗起来,
"不曾想这梵文咒压得此处浊气淤积,只能种些单一的曼陀罗。"着实令人觉得可惜…
猴子突然绷紧脖颈,锁链将他的琵琶骨勾扯得更深,本已结痂的伤口流出鲜红之色。
他龇着牙凑近了来,呼出的吐息十分灼人:净是胡扯!俺老孙闻过这三界间的浊气,
还是头一回嗅到比俺现在这身上的腌臜味儿更混沌的。
难不成…你是盘古大神斧上崩落的碎渣化成了精?如此模样倒让我忆起混沌初开时,
我总蹲在补天石的旁边,看那石胎里蜷缩着的金色毛团。那个总爱偷吃石头的毛团,
也曾这样用乳牙咬住我的袖口。只可惜天道崩裂,它被生生抽去了灵髓魂魄,
又被天火灼烧…我盯着鎏金的纹路在他眼睑上若隐若现大笑出声:这些你都能记得清楚,
却唯独对我和混沌之事了无印象。看来天道不仅修正了你的记忆,连带着脑子也灌了水。
那如今,你这双眼睛可还算得上好使?当年他跌进我打开的混沌裂隙中,
补天石的光辉便烙印在了这双眼睛里。
他甩头躲开我的直视:俺这火眼金睛分明是被老君的八卦炉炼出来的!呵!
它说是八卦炉炼的,你就信了?我指了指地府的方向又放下,算了,
说了你现在也是想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看着我没缘由地大笑,眼神飘忽不定,
整座山被震得簌簌落下碎石子。随你怎么猜吧,别把我认作那西边儿秃驴的打手便行。
3此时山脚下,释迦牟尼垫就的掌纹开始渗血,大抵是被汐鸢偷摸着掺了幽冥浆的缘故。
幽冥浆汁——混沌裂缝中的原始产物,可融万物,与混沌之火同宗同源。
猴子忽地用尾巴卷住我垂落的发丝,眼神里有股子莫名的愉悦:"除此之外,
俺还嗅到你身上有老君丹炉的焦味。难不成你是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之时,
帮忙踢翻那八卦炉的朋友?"我被他这被彻底修正过的脑子惊住了。混沌初分时,
我总蜷在尚未凝固的补天石旁打盹。彼时有一团金红色的火苗从地脉的裂缝里钻出,
偷偷啃食我放置的半块灵髓。"小贼。"我揪住那毛团的尾巴尖,它竟反口咬了我的手腕,
鎏金瞳孔里跳动着天道都无法解析的混沌纹。初代八卦炉崩塌的那日,
太上老君用拂尘卷住火精的咽喉:"此物能熔炼天道规则,断不可存于世!
"我劈手夺过半焦的毛团塞进混沌裂隙,手腕被八卦炉弹出的炉火烫伤。如来便是此时现身,
一副正派模样:"女娲石可补天,石中火却会焚天。
尊神不若将此物交由我等..."毛团最后一丝呜咽湮灭在裂隙的深处。
此刻锁链穿透的胸膛上,他的旧疤正在渗血。猴子龇牙咧嘴:"喂!傻了?
你发呆的样子好蠢。""呵,那个炉子是我借予老君拿来作炼丹用的。
现在看着像被毁得呲开了花。想了想,故作惋惜状,
它可是费了我好些心神才炼制出来的。汐鸢在我身后嘀咕:嗯,
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多的心神。按常理讲咱俩是两不相欠,可我还挺稀罕它的。
这笔账该如何去算?"猴子挣扎着用染血的手向天指证:"不若等俺出了这山头,
赔你十座花果山的桃林?"见我不为所动,不断增添砝码。二十座?四十座?
八十座!不能再多了,不然俺的猴子猴孙们都没地撒欢儿呢。
暗地里击溃了西方投来的无数个佛印咒法,我拟出分身将紧箍咒文送进东土某个婴儿的眉心。
原本在想…金箍当是天道为他准备的枷锁...我不方便校正。八十座成交!
又以混沌火裹挟着半截菩提叶,将其熔解在他的耳后。不过现在嘛~我改主意了。
这是契文。西方的云层彼端传来惊雷。金光骤起压下,
如来的法身在莲花座上演变成忿怒相。你以为保了他便是慈悲?便能改变天道规则?
梵音震塌了周围的山峦,天真!难道你忘了他本就是…我虽倚着山石没有起身,
混沌之火却已攀上莲花宝座,欲将其金身覆盖:"本就是什么?我说过了,这小石头归我,
别想着插手我的事情。你先回了吧。"语气轻巧得像是在遣散窗棂上的麻雀。
南黎…你终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法相瞳孔里流转着推演未来的咒文,
在触及猴子周身三丈时开始瓦解。梵音凝成的符咒就此悬停在我们头顶上。
不知他又做了什么盘算,收回了法相。只不过脚下的浮云密布紫电,烧焦了不少路上的草木。
小家子气。一切清明。不知那日月又轮换了几回,汐鸢无所事事地坐在悬崖边吊飞鱼。
那硕大的尾巴尖不耐烦地拍碎了第三千三百九十七块青石板,
才听见云层里传来熟悉的哈欠声。"可算是醒了。"他头也没抬,幻化成人形,
任由凉丝丝的云雾缠上自己的脚踝。"自您入了定,
山下压着的那只石猴接着啃了上百载的桃子,十里八荒的活物都被他的桃核砸怕了。
"我懒洋洋地从高处飘下,捻起一颗桃核反复看了几眼。
桃核的面上歪歪扭扭地刻着"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几个字,划痕中还夹着蟠桃汁。
"那也比在神庙里刻下'某某爱某某'的痴男怨女有趣吧。"说罢弹飞了桃核,
正中某猴的脑门。"呔!哪个不长眼的——""嘘。"将食指抵住唇峰,
手指形状的山顿时浸在琥珀色的烟雾里。毛猴张开的嘴立马被动地合拢了,
桃核则被反弹悬至翻涌的云海上。汐鸢来不及收化的鳞片缝隙中,沙尘也定格在了一瞬间,
像极了金粉。岩缝里的光影总是碎得厉害,连猴子的脸也看不实在。总归心里有些不乐意,
于是我抬手拨开了最后那一层凝固的梵文结界。至此,嗅到了山体深处翻涌的铁锈味,
还有伤口反复出血未愈的腥锈朽烂的气息。比之前更甚。4咝~呼~
猴子的喘息比预想中更加微弱,圈住他四肢和脖子的锁链时不时地碰撞出声。
雷音寺那帮秃驴倒是舍得下血本。"如今你的蚂蚁又是数到第几窝了?
"我故意离得近了些,混沌之火燎过他断了一截的尾巴尖,并予之疗愈的能量。
那破损的尾巴顷刻间肉眼可见地恢复成了原样。被囚的猴子骤然抬起他的眼眸,
暗红的瞳仁上混沌纹路忽明忽暗,嗓音也有了些许清润:"七万九千…六百零三窝兵蚁,
四万八千二百…窝工蚁。"随即偏过头,獠牙擦过我的袍角,
"许久不见...你怎么...比那土地老儿还要聒噪。"山巅的佛铃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兴许是西方的佛陀们不满意我为猴子疗伤吧?火焰从袖口涌出,化作了业火红莲。
那悬在云端的佛铃当即哑了声,泄下的雷光被莲瓣一口囫囵裹了,凝成琥珀色的液滴,
恰好坠在他眉间的那道旧疤上。"没想到你还挺记仇。
"我又故意拿指尖戳了戳他那凹陷的旧疤痕,幽冥浆会蚀骨焚心,
但能烧尽那和尚种在你灵台的缚身咒。摊开手心,
凭空取出一个浑身泛着暗红光色的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要喝么?猴子扯着嘴笑,
五百年前俺敢独挑天庭几十万天兵,如今还会怕这尿壶里的区区浑水?不用说这大话,
我也照样会让你喝的。扯开葫芦盖,将里面的幽冥浆一滴不剩地全数倒入他的口中。
那一瞬间,他的脖颈爬满了黑纹。瞳孔隐藏的咒纹完全显现了出来,
甚至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混沌卦象。佛印吞噬开始了!他的喉间发出一阵低吼,呔!
我看到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幽冥浆同样在我经脉里沸腾,
我清晰地听见右臂骨裂的声音。自替他挡下几百年来不断出现的诛仙阵,
这具身体便越来越难承受混沌之力的反噬。"怎么,疼得很?"我似关切地询问了一声,
又从虚空之中拿出瓷瓶开始一处一处地往锁妖链上倾倒液体。
比当初手撕生死簿的时候有意思吧?"咳.咳咳…是比..那十八层地狱的汤水…够劲!
"猴子喉间滚动的闷哼逐渐染上血腥气,被弱水浸染的链条却发出欢愉的震颤。
这些个受尽佛光滋养的玄铁,终究还是显出嗜血的本性。呲——"熔化的锁链化成了铜汁,
滴在他的脚边将地面烫出小坑,"石头精,你在这破山头耗了这么久,
总不会就为了看俺老孙表演啃桃核吧?
"我顺手拂开溅到了袖口上的铜汁:"若我说为的是图个热闹...比如,
让那大耳和尚也尝尝被压山下几百年的滋味?你待如何?""妙哉,妙哉!
看上去似已穷尽力气、瘫软跪地的猴子,一时之间极力欢喜地拍打着地面。
"可惜了..."遗憾地啐了口气:"听说西天要演一场取经的戏,我还挺感兴趣的。
"所以不能将他如此草率埋了去,你可会生气?又故意让尾音拖得绵长,
直到看见他再次龇出獠牙才轻笑,"但替你小小的报复一下还是可以的。
"云层里应了我话而探出的佛手已凝成实体,燃灯古佛的虚影在卍字中心处若隐若现。
一个咒印向上顶去,咒印化成比那佛手还大一倍的样子,将其阻拦在半空。下一秒,
佛手支离破碎,虚影消散。猴子抡起已获自由的手臂砸进我身后的岩壁,
断了半截的锁妖链缠住了我的腰身:"把我当借口使?是你自己对他们有颇多怨言吧?
果真是奸猾!!"他突然又转变了话题,
回答了我的问题:"东南方的岩缝里新搬来的红头蚁,方才被烧焦了三成。反应过来的我,
略显呆滞:你这话接得够远啊!耳里传来西方灵山崩塌的闷响,我趁尘埃未落,
将半块混沌石塞进猴子开裂的鎏金冠内。
他摸着头上突然的灼热瞪了我一眼:"往俺脑袋上放了什么脏东西呢?
""留着给你取经路上化缘用的。"哈?
伸手扯下他耳后的一根金毛沾了沾地面残留的弱水,发丝幻化出六耳猕猴的模样。
"记得遇到这个耍棍子的冒牌货时..."指尖轻轻在他掌心画完七十二变最后一道口诀,
"用这个法子烧他的尾巴。"这般变化俺老孙早就会了。呵,待你再仔细看看吧。
然凑近仔细地嗅我的衣襟处:"你这石头精身上..."怎么又有一股花果山腐叶的味道?
嗳~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他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只是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三百年前那场『意外』掉落的天火...你当时也在?
"5雷音寺方向传来钟声。我趁机点了点他的额间,混沌火力顺着指尖窜进他的身体,
再掐诀将最后半壶弱水引进山体的裂缝。别抵抗,
这能净化地下囚笼侵蚀你身体的梵咒阴毒。看着如来的掌纹在岩层里一寸一寸地龟裂,
我十分雀跃。"猴子,看护好你的蚂蚁窝呗。"接着扯下他身上的半片锁子甲,
掌心蹿出火苗:"当年八卦炉里没烧化的东西,如今倒是可以做成你的新战甲。
他却不领情地直接冲天而起,冲破了山顶存在数百年、现如今残破无用的佛法咒印。
鬼晓得你又要打什么歪主意。飞走的刹那间还悄摸截走了我的半截衣袖。
灵山的两尊大佛没能制止我将泼猴提前释放,山体牢笼不攻自破。
在五指山山石崩塌的轰鸣中,我听见猴子说:"石头精,你袖口里边儿藏的蟠桃核该发芽了。
"低头看着之前从他那截下的桃核,此刻伸出了嫩枝缠住我腕上的旧伤疤。
当年天火焚烧花果山,草木皆成灰,我用精血滴注在山脚的一株野桃枝上。
如今那桃树精魄,却成了金蝉子第十世转生的命格里解不开的劫数。
重获自由的猴子第一时间就将那定海神珍铁唤了回来。一棍子劈碎了原地残留的佛印,
扭头冲我呲着大牙:石头精,你费劲把俺救出,又安排进取经的把戏,
就只是为了看灵山那些秃驴们鸡飞狗跳?我瞧着桃核缝里新发的芽:当然不是了。
我还想要看看那金蝉子,躬身在花果山上盘活所有的蟠桃树——云层上的惊雷骤响,
将我的后半段话音压下。毕竟让猴子知道,我布局几百年只为替他讨个齐天的公道,
这戏便不好看了。于是拽着汐鸢的后脖颈跃上云端,未能见到身后那毛猴难得勾起的嘴角。
"啧!这猴子怎这么多疑。好不容易能打个盹儿,我伸了伸懒腰安排道:小蜥儿,
你去趟南海讨三根毫毛来,听土地说能换几壶好酒呢…"您这是才睡醒,酒瘾又犯了?
南海的那位若是不肯给……我抛给他一柄玉如意,你就拿着这个打他。
"..."汐鸢认命地拔云起步,转眼便没了身影。不出半日便把东西带回,
只是眼角增添了些色彩。他甩了甩尾巴尖的泥泞:我顺道去看了看那土地。他倒是殷勤,
硬塞给我一坛酒,说是感谢您当年在花果山对他的点拨...
我装作很在意地关心道:可有被南海那人为难?汐鸢扯了扯嘴角,
拉着袖边要将伤口掩盖,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我又打不死他。
^说来也有意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眼中所有不能压倒性赢过的对手,
都叫作打不死的东西。^我可以为你善后啊。说着扔了块手掌心那么大,
半透明的纱布贴敷在他的手肘处。待他看清来物才满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原来之前你在天宫的药池子边上是干了这事。是的,
我将那在药池浸泡了千余年的纱幔布拆作了好几条揣进了兜里。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汐鸢的那点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了,只是淡淡回了我一句:焉用牛刀宰鸡群。
你不懂。猴子的声音渐近,我哼着跑调的小曲驾着云跑开了去:"你~挑着马和担儿,
我蹦蹦跳跳地来~"随后遣出分身与汐鸢来到千里外的流沙河边。却见河水向上倒流着,
河底的沉尸逆着重力浮在空中,而周遭的老百姓对此却视若未见。
难道是有人设了障眼法不成?汐鸢在河的上空来回巡视了好几次,皆是畅通无阻。
我指着河底某只正在啃人骨的水妖告诉汐鸢,让它出来回话。出来!
他朝着河水里发动了几次攻击,见着那妖物出水便开口询问:可是此地界水妖?
此妖生有红发,皮肤成蓝色,脖子上挂着九颗骷髅头。是又如何?
这附近的异象可与你有关?水妖见我二人来者不善,只是答曰:并非。哦。
我对此也没有其他想说的,只是着急土地所说的那几壶好酒:把东西给他。
汐鸢将毫毛送下,"这是南海的东西,你认得吧?"至此仍未搞明白我二人的意图,
水妖只是点头,所以是要??"土地说你喜欢这玩意儿,
能换一个你这的物件去兑几壶好酒,所以就来找你做一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沙僧心里纳闷:就是为了这?看他二人一脸凶相,还以为今日要命丧流沙了呢...做得!
还请在此候上片刻,我这就去取东西来。...6五指山崩塌的余威仍在云间震荡,
四周的云海翻涌不休,我随手摘了一片卷着佛印残纹的云朵当作舟楫。
从流沙河水妖处换来的美酒还剩下半坛,心中也是十分地惬意。
舟楫掠过七万七千里的山川河海,恰是在第三日的破晓见到了东海龙宫的宫殿。
上一次见您这么精神已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光景了。汐鸢在舟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数。
我调侃道:你还挺感慨呢,』老人家『。那哪儿比您称得上老..人家…
他的声音越变越小,见我没什么反应也不再搭腔。你看,他们这儿还是挺热闹的。
一眼便瞧见了四海龙王聚集在敖光的宫殿内,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个没完。
西海龙王敖闰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贝壳上,精心梳理的发髻此刻略显凌乱。
她本是个极爱打扮的美妇人,即便来东海做客,也随身携带了好些个夜明珠。
可才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些宝贝大半就已经被汐鸢给顺走了。若说她有那么不小心也不是,
只是刚才与敖光几兄弟盯着那根重新镇回东海的定海神针看着出神。确切地说,
是盯着棒身上新生的混沌纹。突然,她甩出一串珍珠链缠上我的手腕,尊神可知,
这定海神针上的混沌纹,与我西海沉船里的上古河图...敖光插进来一句话,打断了她,
"大圣这兵器倒是愈发威风了。"敖顺没点眼力地接过话,由他闹腾的这一回,
我四海都少了好些上门找麻烦的事情,清静不少。三兄妹无言以对,
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眉弄眼。我摸了一把从棒身剥落的铜锈,将碎屑糅合成半枚骰子模样,
"是吗?那你们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他?我感谢他个…唔..唔…
终究还是敖闰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我:你们不觉得这上面的佛门咒印碍眼得很?
"敖光连忙上前几步,欲说服了我:"仙子,若您再动这神针分毫,我怕…"话未说完,
殿外的虾兵蟹将们喧哗变声而起,龟丞相捧着碎裂的巡海令踉跄闯入:"猴子!
那猴子又来了!"他与泼猴都见过这么多回了,还是如此大惊小怪。
我们天上地下出了名的孙大圣从珊瑚丛中钻出来,朽半的锁子甲还正往下滴着水。
再细看那左耳也缺了半边的金箍,随着他的步伐叮当作响。
正是前些日子硬抗如来一掌付出的代价。
我在心里想着:炉子里重炼的盔甲估摸着还得好些日子,他身上这锁子甲看着也怪可怜的。
"石头精,你的情报莫不是掺了假?"他甩给我半卷发黑了的生死簿残页,
"我按照你说的方位都掘了三天了,屁都没有一个!"汐鸢显出身形,接下生死簿直接翻开。
某页浮现被涂抹的字迹,里面的上千号怨灵嘶吼着要冲向龙宫穹顶。我将手一抬,
能量打在那神珍上。棒身的佛咒整个泛起黑红之色,开始往顶峰回溯,
将这些个怨灵尽数吸入猴子新烙的红莲印中。"试试看这个。"半炷香的时间过得很快。
"接着!"我把汐鸢从老君丹炉里顺来的火精塞给猴子,"待八卦炉的余烬消散,
你那八千猴子猴孙自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又把神珍一脚踹向猴子,
只听得敖光急得脱口一声:仙子不可!猴子顺势接下抚摸着棒身,
这器物秒变回乖巧的金箍棒模样。老伙计,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啊。有虚影从西天欺来,
看着像是那尊弥勒。呵,如来和燃灯都不管的事情,他来了就能成?
悟空忽地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取了心头血便站在浪尖上画符:"师傅,
你教俺法术时只让我避着秃驴些行走,到头来还是落得个身压五指数百年的结果。
如今..."血色符咒撞上佛掌,虚影站直了身影立于天际,当中却困着个嘶吼的罗汉。
竟然不是弥勒吗?看来这佛陀还有些神智不清…我随着猴子出了海,悬停在半空,
那就自请回去吧!天海之间,顿时响起诺大的回声。从哪儿来回哪里去。听我此言,
猴子呲着大牙笑出八百年未见的张狂。我看着他的侧影,
把藏了许久的石髓弹入他脖子上裂开的伤口之中。石头精,你怎么老往我身上扔东西?
这又是做什么手脚?你感觉错了。东海深处传来龙吟,万丈高的云层上,
有小神竖指痛骂:大胆孙悟空!六百年前如来神佛将你压于五指山下自省,
如今竟还不知悔改,胆敢伙同无名贼人从那囚牢逃狱出来,该当何罪?!汐鸢听得震怒,
朝着那人大吼一声,震得他身形都站不稳。!!!!你又是何孽畜?!还不速速投降,
自去凌霄宝殿之中请罪。知晓我身份的人物,无一不背过身往旁退了又退,
摘清与此仙的关系。仅有那太乙作得个老好人,
戳着他的脊梁骨小声提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一口一个贼人的乱叫!
你是嫌自己成仙的时日太快活了吗?见是真人与自己讲话,他的态度便谦卑了许多,
太乙仙长,不知有何指教?胖墩儿将浮尘一甩,我可不敢指教你,
毕竟你是连这天地间唯一一位尊神都敢叫作贼人的厉害人物。那小子简直惊掉了下巴,
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嘴里只重复着尊…尊…太乙:嗯,尊神——就是你想的那位。
某不知所谓小仙灵魂已出窍天庭众仙最终无人行动,只是远远地望着。
若你们无事相问,那便都回了吧…无形的力量压制将九天之上的仙众直逼倒退上百里。
还是那句话——有事者,尽管来五指山寻我。有仙提问:那山不是都崩塌了,
又当去哪个五指山寻?……万籁俱寂,此时无声便是最妥的答案。走了猴子,
要去看下一出戏开场了。你是戏精嘛?不当石头精了?
赤焰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扬荡漾,煞是好看。7风月过了半载,
五指山的废墟堆成了连绵三十里的乱石岗。我正巧蹲在某块刻着佛印的残碑上,
为汐鸢的尾巴尖缠上红色丝带。这傻小子非说被和尚摸过的石头能辟邪,想在头上多顶几块,
活脱脱像极了泥沼地的河伯模样。
"您能不能别从补天石里抽丝给我当绳扣啊..."汐鸢突然炸毛,
鳞片变成倒刺:我不是犬类…要面子的。猴子躺在不远处的大石块上惬意地枕着脑袋,
跷着脚。正当此时,乱石堆后面慢悠悠地晃出个褪了一块颜色的权杖,
再然后是光秃秃的脑袋。哦~原来是一个和尚。接着得观其全貌——天庭饱满,样貌轩昂。
我吹了声口哨:长得不赖嘛。汐鸢投来一瞥,他长得好不好看我不知道,
但应该不是什么善类。你看谁都不像好人,也能作数?猴子坐起身来,
支起一个膝盖垫着手肘。保不齐他就是那金蝉子的转世。
慢腾腾爬上来的和尚没有把我三人的话当成一回事,他踩着焦黑的桃树根站上平地,
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番仪容。此时他披着的金线袈裟下摆早已被碎石割破。"女施主。
"和尚开口,声音温润谦和。可惜这天生的好模样了,凡尘的姑娘们得多伤心呐。
于是心直口快,直抒胸臆:"废墟里能有你这么一棵鲜野桃,
眼下看着倒比瑶池的蟠桃更香甜可口。"头顶传来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猴子又开始吃起桃来,
接着跳至树顶蹲着:"秃驴,你打哪儿来?!"贫僧来自东土大唐,
此行是前往西天取经的。我们在他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全部瞬移到他身边,
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默默地念了一句咒语,果然在他额头瞧见了应激显现的印记,
我拍了拍手:啊~他说的是真的。猴子和汐鸢欺身向前,异口同声:你就是唐玄奘?
和尚腕间的佛珠突然绷断,九颗舍利子滚落地面,眨眼便化作了九个金蝉壳。
最大的那只甲壳上赫然刻着"齐天"二字。"赫!带着前九世的蝉蜕去取经?
那如来老儿究竟是在打些什么鬼主意。"灵山的佛头连转世都要为你搞个批发,
真当天道轮回是道祖送他的恩情呢?和尚忽然伸手,
指尖擦过我耳后的某处——那里也藏着一道旧疤,
是曾经八卦炉倒塌时心急为了救出其中的一只火精给燎伤的。平日里也不怎么在意,
便一直放着没理会。金箍棒携着破风声劈了过来,却在离和尚咽喉半寸的地方急速旋转,
结果只是挑飞了我鬓角的半朵业火红莲。"秃驴,"猴子收回手将棒子扛在肩上,
懂不懂规矩?"抬脚把某只炸毛的猴子踹进碎石堆:"你还欠着我八十座桃林呢嘛,
别在这儿打岔。桃林若是少了一片叶子,我就把你种回乱石岗当镇山石。
"他忒出口中的佛印碎渣,金箍棒往焦土里愤懑一杵。你个臭石头精!
满地的狼藉中顷刻拱起无数根桃苗,根系缠着原本残破的锁妖链疯长,
有一股掺杂着铁锈味莫名的桃香味飘出。"西天路上有十万八千里,
"他冲着冒出头的嫩枝龇牙,"除非禁了俺老孙腾云驾雾的本领,不然够你吃到天荒地老了。
"汐鸢猛地嗷了一嗓子,原来是他的尾巴被某只金蝉当成了树枝来啃,
猴子随手抄起一块刻了字的碎石砸了过去。"明日便启程吧。""记得把桃核吐远些,
入土密过了头就只有桃树没得桃子吃咯。"和尚在我三人之间来回看了看,
发出疑问:我们?没错。汐鸢挺直了背,
身体逐渐变幻成精壮的男子模样:我们会负责护送你去往西天,取得真经。
唐玄奘双手合十,俯身感谢:阿弥陀佛…三位侠士如此热心肠,愿意出手相助,
贫僧自是十分的感激。只不过…你们真的方便吗?此去西行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的。
暮色渐渐爬上废墟,我瞥见那泼猴子蹲在最高的断碑上。
月光把他的影子扯成了细长的鬼手一般,他此时正握着一截桃枝在焦岩上刻字。仔细看,
上面分明写着——狗与秃驴不得入内,又偏偏在"秃驴"二字上打了个十分显眼的叉。
不过是眨眼云烟,去了就去了。临行前,
那毛猴站在我身边问了一句:当年你说借道取石...其实是来捞掉进裂缝的俺老孙吗?
有这么一回事吗?我偏过头看着他,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猴子扯了扯嘴角,
将神珍架在肩膀上散漫地往前走了去。8下山的路对于我们来说过分地容易,
不过我们似乎忽略了和尚的凡人之躯。林林总总等他靠着法杖走到山下竟然花费一日之久。
我靠着大树沉思,猴子也不知道飞去哪里打探路线。汐鸢才是那个最可靠的,
反复站在分岔路口等着唐玄奘从灌木丛出来。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才得以看到他满头大汗,
衣衫更破旧地站在我二人跟前。...大师傅你从都城到此地怕也是有些距离的,
你们的主事人竟没有遣送些牛马作陪?虽然心里跟个明镜似得,
与凡人的对话还得多多考量。女施主见笑了,贫僧初出都城没多远,便失了随从。
与坐骑不过几日,碰到些饕餮吃物竟也将马儿吞入腹中...…
这怕不是被诸佛送了气运的高僧,是个活脱的倒霉蛋吧。得亏了一个热心的猎户护送,
贫僧才能有性命在此见着诸位。明白了,原来他与我们见面之前已经经历磨难。
感觉…他有点被如来坑算的意思?你的脚程有些慢了,我等可以为你作更便捷的出路。
?我将眼神看向从空中归来的毛猴,比如像他这样,从天上过去。
和尚大喜又大惊,不承想诸位还有这等神通,只是我生来......怕高,恐有不妥。
好像被他的话逗笑了,汐鸢抖擞着肩膀没完:金蝉子的转世竟是个怕高的,简直闻所未闻。
如来老儿怕不是故意的。天色已黑,几只渡鸦发出嘶哑的啼叫。猴子,
你在天上飞那么久看到有适合歇脚的地方嘛?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适合他歇脚的地方。没有。不过前面几百米,过一个弯道是一大片空地。
一行人移步前去,手法十分粗鲁地搭了火烤起了野味。附近没有可以化缘的地方,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唐玄奘将九环锡杖磕在岩缝间摇了摇头,贫僧只吃斋素,
酒肉一概不沾。这让我三人犯了难,那术法变的,可吃得?不行的。
汐鸢咬下一口野味,话也说不清楚:规矩太多又死板,
若你饿死在这山里还怎么去西天取经?只当是把命献给黄土,心归于灵山。
我***!猴子张口便是浑话,你这个和尚好生没趣,我三人好心护你西去,
但你完全是自寻死路啊!别抱怨了,劳烦猴哥你再往前飞一飞,
带点吃食回来予他果腹吧。呔!烦死了!解决了吃的问题,和尚就地盘上腿开始诵经。
汐鸢化成的青衣少年则坐靠在树边,尾巴尖卷着一簇火:玄奘师傅,
这山坳里边的妖气浓得呛鼻,你念十遍《心经》也是渡不完的。出事的话,
小心些别把自己摔着就行。小蜴儿,尾巴不想要了?我斜倚在树枝上假寐,
指尖的火苗倏地窜高,你搁那再晃,我给你招点雷劫烤熟了喂狼吃。
猴子倒挂在另一棵半截焦黑了的松枝上,啃着一颗青桃,桃核咻
地砸向汐鸢后脑:石头精的火烧得比老君炉还邪乎,莫不是你从来都不怕?!
枯藤下的阴影突然扭曲沸腾,三道腥风破土而出:虎妖的利爪泛着赤红之光,
野牛精的犄角缠绕着紫黑色毒雾,黑熊精的掌心有血符流转,竟是道门的镇妖篆纹!
什么道不道妖不妖的东西!猴子翻身落地,金箍棒瞬间变长朝着他们横扫一通。
那虎妖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飞起,断颈喷出黏稠的金色液体。液体落地即燃,
火中同样浮出密密麻麻的篆文。汐鸢使着尾巴绞碎了野牛精的犄角,
只是鳞片被毒雾蚀得滋啦作响,什么破纸也来凑热闹?我眯眼看了那篆文,
走势诡谲,分明是天庭的制式,转折处的符号却藏着佛经中的元意。
和尚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袈裟被毒雾灼出一大块焦痕。和尚你躲远点儿!
猴子一棒劈散了毒雾,火眼金睛灼如赤阳,这毒若沾上半点,你就得提前上西天了!
附近的岩缝间眨眼钻出数十条青铜锁链,锁条如蛇盘缠向唐玄奘,所过之处土地焦黑开裂。
一个破烂还知道护主。我屈指一叩,混沌骰破空疾旋。骰面壹字亮起的刹那,
天际雷云翻涌,九道紫金雷龙撕开夜幕落下!雷电湮灭了锁链,直接熔成了铁水。
黑熊精的血肉跟着剥落,露出森白的骨架,肋骨上赫然刻着褪了色的兜率宫印纹。
9猴子一脚踏在黑熊精的头骨上,金箍棒戳入地底裂缝,藏头露尾的鼠辈,
给俺滚出来!裂缝深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一道金光倏地遁向西天。
幻象浮现:在兜率宫偏殿的暗门里,有个身影正将丹灰混入符纸,
袖口处绣着半枚莲花花烙。唐僧紧跟着闷哼跪地,烙印从他腕间浮起升至半空。
猴子一下子攥住他的手腕,眼神不善:和尚,刚刚从你身上跑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贫僧……不知……冷汗浸透了袈裟,他怀中的金蝉壳咔地裂开细纹。
远处山巅有钟声骤响。汐鸢指着地缝:山在流血。焦土之下渗出暗金色的液体,
如血管脉络般向西蜿蜒。猴子一棒子继续往下捅入地下岩层,
棒头挑出半截蟠桃根须——本该莹润的灵根布满了黑斑,渗出浓稠的腥臭之血。
唐玄奘倚着断岩不停地咳嗽,腕间的烙印瘢痕看得瘆人。
他怀中那颗裂开了的金蝉壳此时化作水雾,后凝成露珠坠入焦土。
露珠滚过的岩缝竟绽放出星点绿芽,转瞬却又被黑雾吞噬殆尽。和尚,你这东西挺邪门啊。
猴子捡起一株新发的绿芽,石头精,不如把他拴在我棒子上当个鱼饵?没搭理他。
西方天际的晨雾散开,一缕阳光刺破了云层漏在我们的脚边。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