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雨砸在音乐节主舞台的金属架上时，我正拼命按住被狂风吹翻的伞骨。
雨水顺着我的手腕灌进袖口，冰得我打了个哆嗦。舞台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音响发出刺耳的嗡鸣。主唱跑了！谁他妈能救场？主办方的怒吼穿透嘈杂的人群。
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拎着吉他跳上台，帆布鞋踩进积水溅起水花。白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
紧贴在绷紧的脊背上，隐约透出肩胛骨的轮廓。他踹开积水的插线板，
手指扫过琴弦的瞬间——降 E 调错了。我脱口而出。琴声戛然而止。
台上那人猛地回头，湿发下的眼睛像淬了冰。我呼吸停滞——许沉舟，
三年前横扫各大音乐奖项的顶流主唱，在巅峰期突然消失的疯子。
海报上那张永远冷着脸的照片，此刻正活生生地瞪着我。他跳下舞台，
雨水从他发梢甩出一道弧线。未等我反应，他已经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虎口处有一道结痂的伤口，像是被琴弦割伤的。那你来弹。台下爆发出尖叫，
有女生在喊许沉舟疯了，还有人举起手机疯狂拍摄。我被推上钢琴凳，
琴凳皮面被雨淋得湿滑，险些坐不稳。许沉舟俯身压下琴盖，木质琴盖映出我们交叠的剪影，
他的双臂将我困在方寸之间。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薄荷烟的气息：数到四进副歌。
琴键冰凉，我的指尖在发抖。上一次碰钢琴还是三年前比赛前，自从被判定抄袭后，
我就再没敢碰过任何乐器。弹错一个音……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
声音压得极低：今晚就把我的旋律唱一百遍。第一滴雨从舞台顶棚漏下来，
正落在中央 C 键上。我按下琴键的瞬间，他的吉他声立刻跟上，
像早已预知我的每一个音符。暴雨、灯光、尖叫，全都模糊成背景音，
只剩下我们的旋律纠缠在一起，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曲终时，
我的指尖还压在琴键上微微发抖。许沉舟突然复上我的手背，
掌心的茧摩挲着我的指节——那是常年练琴留下的印记，我曾在采访照片里见过这双手特写。
名字。林小夏。他的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松开手时，
一枚金属拨片被塞进我掌心，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我低头看去，
银色拨片上刻着一行小字：找到你了。字母E最后一笔拖出锋利的尾巴，
像是刀刻时太过用力。再抬头时，许沉舟已经转身离开。湿透的白衬衫贴在他背上，
勾勒出肩胛骨的锋利轮廓，像一只折翼的鹰。舞台灯光追着他，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竟像是朝我的方向延伸过来。回宿舍的路上，暴雨停了。路灯下，我翻过那枚拨片，
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星光咖啡厅，明晚八点像一张邀请函，又像一张通缉令。
指腹擦过刻痕时，金属棱角刮得皮肤微微发疼。我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摩挲刻痕，
然在边缘摸到一组数字：2019.8.15心脏猛地收缩——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三年前原创音乐大赛，我的参赛曲目被判定抄袭许沉舟乐队未发布的 demo，
所有社交账号被冲烂，奖学金资格被撤销，甚至收到过死亡威胁。包里传来震动声。
我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以为那场暴雨是巧合？
紧接着又一条：你弄丢的钢笔，在我这里。
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支刻着我名字的万宝龙钢笔，
正是在 2019 年 8 月 15 日的比赛后台丢失的。2星光咖啡厅
的招牌在夜色里亮着暖光，玻璃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告示。我攥着那枚拨片，
指腹反复摩挲边缘的刻痕——2019.8.15。三年前的这一天，
我的音乐梦想被碾得粉碎，而许沉舟的乐队却在那场原创大赛后一炮而红。门铃叮咚
响起时，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咖啡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角落的留声机在放一首陌生的钢琴曲。许沉舟坐在最里面的卡座，
面前摊着一本黑色笔记本。他换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
指间夹着一支钢笔——银色的万宝龙，笔帽上刻着小小的LXS。我的呼吸一滞。
那支笔，果然在他手里。坐。他头也不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声。
我僵着没动：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沉舟终于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喝了。杯底压着一张纸——《专属作词人协议》。
第一条：24 小时待命。第二条：禁止为他人创作。第三条：创作内容版权归许沉舟所有。
……最后一行用红笔标注：违约者，
需公开承认 2019 年 8 月 15 日抄袭行为。你做梦！我抓起协议就要撕。
许沉舟突然按住我的手，虎口的伤痕蹭过我手腕内侧的血管：录音室有样东西，
看完再决定。他拽着我穿过吧台后的暗门。楼梯间的壁灯忽明忽暗，
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地下室里堆满奖杯，
玻璃展柜中陈列着五座金色留声机——全都刻着 S.Z.Xu。
全网悬赏百万找的作曲人 S，很失望？许沉舟用毛巾擦着被我撞歪的奖杯。
签了合同，这些曲子都给你填词。我冷笑：凭什么信你？三年前不就是你指控我抄袭？
许沉舟突然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墙角的老式录音机。他按下播放键，
沙沙的电流声后，响起一段对话：把林小夏的参赛曲换成我们的 demo……对，
就说是她抄袭……这个声音——是我的前男友陈昊，当年大赛的评委助理。
录音还在继续：许沉舟那边怎么办？他可是出了名的较真……怕什么？
他乐队刚签了公司，不敢得罪评委……录音戛然而止。许沉舟的拇指擦过我发抖的嘴唇。
现在知道谁才是小偷了？我浑身发冷，
三年来积压的委屈突然决堤：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因为……他的喉结滚动，
钢笔尖抵在我锁骨上。我要你亲手讨回来。钢笔冰凉的触感让我一颤。
许沉舟突然松开我，
15 盗用我和弦罪名 2：2023.5.20 弄脏我最后一件白衬衫量刑：无期徒刑。
我气得发笑：这算什么？强加罪名？
许沉舟翻开笔记本夹层——里面赫然是我三年前被销毁的参赛曲谱原件，
边缘还有咖啡渍和脚印。选吧。他旋开钢笔帽，金属冷光映着他的瞳孔。签了它，
或者我现在就发微博公布真相。他顿了顿：连同你当年给我写的情书一起。
我如遭雷击：什么情书？！许沉舟从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签纸，
上面是我大学时幼稚的字迹。许同学，你弹琴时像在发光。
——偷偷听你练琴的林小夏。这明明是我大一时塞错琴房门的便签！给你三天考虑。
他把钢笔插回我衬衫口袋，指尖故意划过心口。顺便提醒你……咖啡厅的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中他的呼吸贴着我耳廓：工作室的门禁系统已经给你开通，随时欢迎你来……
自投罗网。3第三天的暴雨夜，我攥着签好字的合同站在星光咖啡厅门口。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电子门锁发出冰冷的机械音：声纹识别——林小夏，
永久访问权限已激活。地下室的灯光比上次更刺眼。许沉舟背对着我调试录音设备，
黑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和未拆的留置针。听到脚步声，
他头也不回地扔来一条毛巾。签字在钢琴上。被雨水晕开的签名旁，
摆着一杯蜂蜜柚子茶——杯壁凝着水珠，温度刚好。这是我大学时常买的饮品，
连加三片柠檬的细节都分毫不差。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我忽然抬头。为什么选我？
许沉舟的指尖停在调音台上。他转身时带起一阵苦橙混着雪松的气息，
手里捏着两张泛黄的琴谱。其中一张边缘焦黑卷曲，像是从火场抢救出来的：认得这个吗？
2019 年校园音乐节，舞台电路短路引发火灾。当时还是后勤志愿者的我，
在疏散人群后冲回火场——因为听见有人喊许沉舟的原创谱子还在里面！
你明明可以毁了它。许沉舟逼近一步，焦黑的谱子边缘擦过我手腕旧伤。
却拼着二级烫伤抢出《夏至》的手稿。他的呼吸忽然加重：知道我后来找了你多久吗？
我下意识摸左手腕的疤痕，却被他一把扣住。虎口的茧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皮肤：林小夏，
你偷走的不只是旋律。他俯身，鼻尖几乎贴上我的：还有我欠你的这条命。
挂在墙上的复古时钟突然砸落，玻璃碎片飞溅到我们脚边。许沉舟条件反射般将我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他毛衣下的纱布露出一角——锁骨下方三寸，贴着白色医用胶。
电话铃声在此刻尖锐响起。许沉舟看了眼来电显示，瞳孔骤缩。出去。
我转身时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备注——许董事长。阁楼录音室的门在背后反锁。
我鬼使神差地贴上门板，听见许沉舟压抑的怒吼：我说过别碰她！玻璃杯砸碎的声响中，
他的声音突然嘶哑。肿瘤？那就切啊！反正许家只要我这把嗓子，不是吗？
一阵耳鸣袭来。我扶住墙壁，
爆料帖：#许沉舟声带手术##许氏集团压热搜#……暴雨拍打天窗的噪音盖过了后续对话。
当许沉舟重新出现时，他身上带着浓重的威士忌气味，眼底布满血丝。开始工作。
他甩来一沓空白五线谱，纸页边缘割疼我的指尖。天亮前写完副歌歌词。
我盯着他锁骨下浸血的纱布：你需要去医院。这不重要。许沉舟打开设备，
电流声像细针扎进鼓膜。重要的是……他忽然掐住我的后颈，
逼我看向墙角旋转的监控摄像头。有观众在等这场演出。红光闪烁的镜头后，
究竟是谁在窥视？许沉舟的拇指突然擦过我下唇，沾走一抹血迹——不知何时咬破的嘴唇。
他将那点猩红抹在谱表线上，画出一道休止符：把痛苦、愤怒、不甘……全都写进去。
他的呼吸烫伤我的耳廓：我要全世界都听见，三年前他们扼杀的声音。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录音室的隔音玻璃上凝结了一层雾气。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
第二十七次删掉了刚写的副歌歌词。许沉舟坐在调音台前已经五个小时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