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从茫茫白纸堆中。三年了,这个家,这场荒唐的婚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张总监,这些策划案您再过目一下,明天就要交给客户了。"助理把一沓文件放在桌前,
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还有事?""您丈夫在楼下等您,说是今天结婚周年纪念日。
"我手中的笔重重砸在桌上。这个男人,真不知好歹。"告诉他,我今晚有饭局,
让他自己回去。"助理犹豫地走开了。我揉了揉太阳穴,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三年前那个荒谬的婚礼。彼时我父亲的公司濒临倒闭,
家族企业风雨飘摇。突然闯入的孙家提出联姻条件,
用重金注资换取我嫁给他们家那个无处安放的私生子曹宇。曹宇,
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愿承认的孩子,却要我嫁给他。"就当是为了家族。"父亲面色灰败,
半辈子的心血要毁于一旦。我同意了。不过是一纸婚约,我可以给他名分,
但心会永远锁在自己这边。曹宇,瘦弱、木讷、满身书生气。大学刚毕业,
有个不痛不痒的研究生文凭,除了生得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实在没什么特点。
婚后我继续打理自己的公关公司,几乎不回那个冷冰冰的家。他也识趣,从不打扰我的生活,
做饭、打扫、偶尔放洗好的衣服在我房门口,像个尽职尽责的管家。"张总监,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助理又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异色。"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不耐烦地放下手中文件。"他说,您父亲住院了。"我的手一抖,文件散落一地。
医院走廊冷冽而漫长。我几乎是跑着冲进去,却看见父亲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曹宇坐在一旁,
正翻看着一叠检查报告。"你来了。"他抬起头,脸上没有往日的唯唯诺诺,
目光清冷而锐利。"心绞痛,不算严重,但需要静养。""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父亲的病历?
医生在哪?""我叫的医生。"他平静地说,"还有,我学过医。""你?"我忍不住嗤笑,
"你那个二流学校的社会学文凭能学什么医?"他不再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张名片。
上面印着一家知名医院的标志,主治医师的头衔,以及那个名字——林阳。
"这是...""我的本名。"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抱歉,用了化名。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亲的身体。他太累了,公司的事你得多上心。""你到底是谁?
"我死死盯着他。这个男人与我记忆中的那个懦弱赘婿判若两人。"你丈夫。
"他露出一丝苦笑,"至少法律上是。"父亲在这时候醒了,虚弱地叫了我一声。
我立刻转身走到病床前,全然忘了身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当晚我回到家中,
发现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张字条:"加班辛苦了,记得吃饭。
"他的字迹清秀工整,就像这个人一样,低调内敛得令人容易忽视。我推开了饭菜,
走进书房。这三年来我第一次想要了解这个"丈夫"。我打开电脑,输入"林阳 医生"。
搜索结果让我瞠目:哈佛医学院博士,回国后在三甲医院任职,
曾参与多项尖端医疗项目研究,发表过数十篇学术论文。
照片上那个目光坚定、神情自信的男人,与我朝夕相处却全然陌生的"丈夫"重合起来。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我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为什么要以赘婿的身份嫁给我?孙家...又是什么来历?我关上电脑,
脑海中闪过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的唯唯诺诺是装的吗?
他对我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我们的婚姻,到底是一场交易,还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当我走出书房,发现他正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三年了,该结束了。"他说,
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
"我接过信封,却没有立刻打开。"为什么现在?""任务完成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你父亲的公司已经度过危机,
不会再有人威胁你们家族。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使命?什么使命?你到底是谁?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这重要吗?"他苦笑一声,"在你眼里,
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赘婿,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张莉,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哑口无言。他说得对,这三年,我几乎视他如空气,
连基本的尊重都吝啬给予。"离婚后,你会去哪?"我不知为何问出这个问题。"回医院吧,
做我该做的事。"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目光悠远,"这三年的假期太长了。"假期?
他把这段婚姻当成假期?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好,离婚。"我冷冷地说,
抽出协议书就要签名。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电话。父亲病危。
我们一路飞奔到医院,却已经太晚。父亲在抢救室外握住我的手,
微弱地说:"对不起...我欠他们家的..."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我瘫坐在地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谜团。曹宇——不,
应该称他为林阳——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你知道些什么。"我擦干眼泪,
声音冰冷。"回家说吧。"他轻声说,"这里不方便。"回到家中,他递给我一杯热茶,
开始讲述一个我从未听过的故事。二十年前,他的父亲孙明志和我父亲是合伙人,
共同创立了公司。在一次关键项目中,由于我父亲的决策失误,导致公司巨额亏损。
孙明志为了救公司,不得不卖掉所有资产,甚至变卖家产。最后公司保住了,
股权却全部到了我父亲手中。孙明志承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作去世。他的妻子,
也就是林阳的母亲,带着年幼的林阳离开了这个城市,改姓隐居。
"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这段历史,希望我能回来讨个说法。"林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花了五年时间调查当年的真相,最后发现,那个决策失误并非你父亲的过错,
而是被人陷害。陷害你父亲的人,正是现在盯上你们家族企业的那个商业集团。
""你是来报仇的?"我攥紧了拳头。"一开始是。"他坦然道,
"我以曹宇的身份接近你们家,就是想找出当年的真相,让害死我父亲的真凶付出代价。
但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你父亲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自责中,甚至偷偷资助我母亲,
只是我们拒绝了。""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因为我发现那个商业集团准备对你们家下手,重演二十年前的悲剧。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我必须以一个内部人的身份保护你父亲,也保护你。
""所以这三年...""我在暗中调查,收集证据,阻止那个集团的阴谋。
现在证据已经移交给了相关部门,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突然想起那些莫名其妙解决的公司危机,那些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贵人,
原来都是他在背后操控。"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会信吗?"他反问,眼中带着苦涩,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靠你家施舍过活的赘婿。"我无言以对。是啊,我会相信吗?
恐怕不会。我会认为这是他哗众取宠的把戏,会嘲笑他痴人说梦。"那现在呢?
你要离开了吗?"我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丝不舍。"是的,任务完成了。"他站起身,
"明天我会搬出去,离婚手续随时可以办理。"他转身走向卧室,背影孤寂而决绝。
我突然发现,这个与我朝夕相处三年的男人,我竟然一无所知。不,我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
至少,我该弄清楚更多的真相。夜深了,我辗转难眠。窗外响起一阵异样的声音,
我警觉地坐起来。黑暗中,一个黑影闪过窗前。"林阳!"我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
卧室门被推开,林阳快步走进来,神情紧张:"有人闯入,跟我来。"他拉起我的手,
穿过走廊,走向一个我从未注意过的储物间。他轻轻推开一面墙,露出一个隐蔽的通道。
"这是...""安全通道,我偷偷建的。"他轻声解释,"以防万一。"我们钻进通道,
身后传来撞门声。黑暗中,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温暖而有力。我突然意识到,这三年来,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而我却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安全屋,设备齐全,
明显经过精心布置。"你早有准备。""职业习惯。"他打开监控屏幕,
画面显示几个黑衣人正在搜索我们的家。"他们是谁?""商业集团的人。"他的声音冷峻,
"他们知道我掌握了证据,想要灭口。""证据在哪?""安全的地方。"他看了我一眼,
"但我需要去取,才能彻底结束这一切。""我和你一起去。"我不假思索地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太危险了。""这也是我的战斗。"我坚定地说,"我父亲刚走,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点头:"好吧,听我指挥。
"我们趁夜色离开安全屋,驱车前往市郊的一处废弃工厂。一路上,
林阳向我解释了更多细节。那个商业集团实际上是一个经济犯罪组织,
二十年来一直在暗中操控多家企业,我父亲的公司只是其中之一。"我们到了。"他停下车,
"跟紧我,不要冒险。"工厂内部黑暗潮湿,林阳熟门熟路地带我穿过迷宫般的走廊,
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他移开一块砖,取出一个防水袋。"所有证据都在这里,
足以让那个集团彻底崩溃。"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掌声。"了不起的调查,林医生。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随后灯光亮起,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
身边跟着几个保镖。"凌云。"林阳挡在我前面,"我就知道是你。""你不该多管闲事。
"凌云冷笑,"商场如战场,适者生存。孙明志死了,张总也死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你杀了我父亲?"我冲上前,被林阳拉住。"技术上讲,是你父亲自己的心脏病发作。
"凌云耸耸肩,"我只是给了他一点...刺激。
"林阳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们的罪行已经被记录得清清楚楚,即使杀了我们,
也改变不了什么。""哦?是吗?"凌云不紧不慢地说,"你确定证据只有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