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臣明白。"——直到他留下一纸和离书,
消失得干干净净。"等等……本宫准你走了吗?"后来,她翻遍他的旧物,
才发现每一页书稿边角,都写满了她的名字。"谢瑾……你回来,
本宫这次……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1 琼林惊魂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我倚在亭栏边,
心不在焉地听着贴身侍女青柳絮叨着近日宫中的趣事。三年来,我周明柔作为大周长公主,
早已习惯了这种看似尊贵实则空洞的生活。"殿下,您猜怎么着?
今年的新科状元竟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听说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
陛下在金銮殿上直夸他是'文曲星下凡'呢!"我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哦?那倒稀奇。
"自从三年前沈寒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这世间再没什么能真正引起我的兴趣。
父皇母后为了让我开心,不知找了多少青年才俊来我面前晃悠,可惜都是徒劳。
"殿下要不要去看看?这会儿新科进士们正在琼林苑赴宴呢。"青柳眨着眼,
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本想拒绝,却见母后身边的嬷嬷匆匆走来:"殿下,
皇后娘娘请您移步琼林苑,说是让您也沾沾进士们的才气。"我暗自苦笑。又来了,
母后这是不死心啊。"知道了。"我站起身,任由侍女们整理衣冠。一袭淡紫色宫装,
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步摇——这是沈寒最喜欢的样子。三年了,我仍固执地保持着这个习惯,
仿佛这样他就还在我身边。琼林苑内丝竹声声,新科进士们个个意气风发。我坐在母后下首,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陌生的面孔。突然,我的视线凝固了。
那个正在向父皇敬酒的年轻男子——那张脸!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明柔?
"母后关切地低声唤我。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有那张与沈寒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的剑眉星目,同样的挺鼻薄唇,甚至左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分毫不差!"臣谢瑾,
惊扰了公主,罪该万死。"那人跪倒在地,声音却与沈寒不同,清润如玉,带着几分书卷气。
我猛地回过神来,强自镇定:"无妨,是本宫不小心。"宴会继续,我却再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的目光一次次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叫谢瑾的状元郎。太像了,若不是知道沈寒已经战死,
我几乎要以为是他回来了。2 赐婚之谜回到寝宫,我立刻命人调来了谢瑾的所有资料。
"谢瑾,年十九,陵州清河县人,父母早亡,由叔父抚养长大,自幼聪颖过人,十六岁中举,
今科殿试第一......"我反复读着这些文字,试图找出他与沈寒的关联,却一无所获。
他们一个出身将门,一个来自寒门;一个习武,一个从文;一个战死时二十二岁,
一个如今才十九岁。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为何容貌如此相似?"青柳,备轿,我要去见父皇。
"御书房内,我直截了当地开口:"父皇,儿臣想请一道赐婚圣旨。"父皇从奏折中抬起头,
惊讶地看着我:"哦?明柔终于有中意的人了?是哪家公子?""新科状元,谢瑾。
"父皇手中的朱笔顿了顿:"谢瑾?那孩子确实才华横溢,
但出身寒微......""儿臣不在乎。"我打断他,"儿臣只要他。
"父皇深深看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他像沈寒?"我没有回答,
但沉默已经说明一切。3 替身之痛三日后,赐婚圣旨下达。我站在宫墙上,
看着谢瑾跪接圣旨时单薄的背影。他没有显露出任何喜悦,只是恭敬地叩首谢恩。大婚当日,
红妆十里。谢瑾穿着大红喜袍的样子让我恍惚,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未能实现的梦里——如果沈寒没有战死,本该是他这样迎娶我。
洞房花烛夜,我借着酒意轻抚谢瑾的脸庞,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隐忍的痛楚。
"你知道沈寒吗?"我突兀地问。谢瑾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平静地回答:"臣知道。
镇北将军沈寒,三年前战死沙场,是我朝英烈。""你和他长得真像。"我喃喃道,
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谢瑾垂下眼睛:"臣之荣幸。"那一刻,
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裂开了,但醉意和执念让我选择忽视。
我们开始了奇特的婚姻生活。我赐给谢瑾沈寒常穿的墨蓝色衣衫,
命人按沈寒的习惯为他束发。谢瑾总是温顺地接受一切安排,
只在无人时才会露出疲惫的神色。一个月后,我在书房发现谢瑾站在那幅沈寒画像前,
背影萧索。他听到我的脚步声,迅速收敛情绪,转身行礼。"公主。
"我看着他与画像如出一辙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谁准你进来的?
"谢瑾跪下:"臣知罪。"我突然觉得无比厌倦:"起来吧。既然看到了,也好。
你知道我为何选你了?"谢瑾抬起头,眼中是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臣知道。
臣会尽力不让公主失望。"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心虚,却不知为何。
4 武场风波我站在练武场边,看着谢瑾笨拙地挥舞木剑,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手腕再抬高些,"我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调整姿势,"沈寒从前是这样握剑的。
"谢瑾的手在我掌心里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他的皮肤不像沈寒那般粗糙有力,
而是带着文人特有的细腻,此刻已经磨出了几个鲜红的水泡。"臣愚钝,让公主失望了。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我松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打量他。
一身墨蓝色劲装,高马尾,
腰间系着沈寒当年最爱的玄色腰带——这身打扮与记忆中的沈寒几乎一模一样,
可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来一次。"我命令道。谢瑾抿了抿唇,重新举起木剑。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他的动作依然生硬,毫无沈寒当年的英武之气。"够了!
"我突然烦躁起来,"今日就到这里。"谢瑾如蒙大赦般放下木剑,
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这几日练武拉伤的肌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我假装没有看见,
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后,却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回头看去,谢瑾竟晕倒在地,
脸色苍白如纸。"谢瑾!"我惊呼一声,冲回他身边。
太医诊断后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旧伤未愈。我这才知道,谢瑾前几日骑马训练时摔伤了后背,
却一直忍着没说。"驸马爷身子骨本就文弱,经不起这般操练。"老太医语带责备,
"公主若真想让驸马习武,也当循序渐进才是。"我坐在谢瑾床前,看着他苍白的睡颜,
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停住了。
这张脸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谢瑾忽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我的身影。
"公主..."他想要起身,却被我按回床上。"别动。"我收回手,"为何隐瞒伤势?
"谢瑾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臣不想让公主失望。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5 朝堂锋芒三日后,谢瑾伤势好转,
被皇上召去翰林院议事。我闲来无事,便去了他的书房,想找几本书看。
谢瑾的书房整洁得出奇,书籍按类别排列得一丝不苟。我随手抽出一本《孙子兵法》,
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谢瑾工整的小楷:"公主喜梨花酥,不喜过甜,
配碧螺春最佳。"我一愣,又翻开其他几本书,几乎每本里都夹着类似的纸条:"公主畏寒,
冬日需备手炉","公主喜紫色,尤爱兰花样饰","公主心情不佳时爱独处,
莫要打扰"...我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连我自己都不曾留意的小习惯,
竟被他如此细心地记录下来。正当我出神之际,青柳匆匆跑来:"殿下,
驸马爷在翰林院与几位大人起了争执,皇上命人传您过去呢!"我大吃一惊。谢瑾素来温顺,
怎会与人争执?赶到翰林院时,殿内气氛凝重。谢瑾站在中央,背挺得笔直,
与平日里在我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判若两人。"明柔来了。"父皇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这驸马,看着温吞,谈起政见倒是锋芒毕露啊。"我疑惑地看向谢瑾,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到来,立刻恢复了那副恭敬模样,向我行礼。"怎么回事?"我问。
礼部尚书李大人冷哼一声:"驸马爷提议改革科举,说什么要增加'实务策问',
减少诗赋比重,这不是胡闹吗?"我惊讶地看向谢瑾。他微微抬头,
目光坚定:"臣只是认为,选拔官员当以治国能力为重,而非文采风流。""荒谬!
"李大人拍案而起,"科举沿袭数百年,岂容你说改就改?"谢瑾不卑不亢:"李大人,
三百年前科举初创时,不也是一项改革吗?若事事因循守旧,何来今日之盛?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瑾——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言辞犀利而不失风度,
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父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谢爱卿所言确有道理。
不过改革非一日之功,你可有具体方略?
"谢瑾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臣已拟好条陈,请陛下过目。"我怔怔地看着他,
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意气风发的谢瑾,
与那个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驸马判若两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6 政见交锋那日之后,
我对谢瑾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我不再强迫他模仿沈寒的一举一动,
甚至允许他换上自己喜欢的素色长衫。谢瑾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眼中时常流露出困惑和小心翼翼的欣喜。他开始更多地与我谈论朝政,而我也渐渐发现,
这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胸中确有锦绣。"南涝北旱,百姓流离。"一日晚膳后,
谢瑾指着地图对我分析,"臣以为当调江南储粮北运,同时命工部速修水利。
"我点点头:"父皇正为此事发愁,你何不上奏?
"谢瑾犹豫了一下:"臣人微言轻...""你是我大周驸马,"我不由分说,
"明日我陪你一同面圣。"第二日,谢瑾的提议得到了父皇的赞赏。
看着他站在殿中央侃侃而谈的样子,我心中竟生出一丝骄傲。当晚,我在寝宫设了小宴,
亲自为谢瑾斟酒。"公主..."他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坐下,"我命令道,
"今日是你应得的。"酒过三巡,谢瑾白皙的面庞染上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忽然大着胆子握住了我的手:"公主,这些日子...臣很快乐。"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却没有抽回手。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青柳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殿下!边关急报!
"我猛地站起身:"何事?""镇北军残部在边境发现了...发现了沈将军的玉佩!
"我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沈寒的玉佩?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信物!"在哪里发现的?
"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在...在突厥俘虏营附近。
他们说...说沈将军可能没死,而是被俘..."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谢瑾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却在听到青柳的话后,手臂僵硬了一瞬。
"公主..."他的声音干涩,"您...还好吗?"我茫然地抬头看他,
看到的却是沈寒的脸。那一刻,我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备马,"我猛地推开谢瑾,
"我要去见父皇!"起身太急,我碰翻了桌上的茶盏。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谢瑾默默跪下,一片一片地拾起碎片,却被锋利的边缘割伤了手指。鲜血滴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拾取的动作。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谢瑾..."他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公主不必担心臣。
您...您快去见陛下吧。"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身离去。走出很远后,我回头望去,
看见谢瑾仍然跪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7 玉佩惊变父皇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沈寒的玉佩确实被找到了,而且有俘虏供认,
三年前确实有一位大周将军被关押在秘密地牢中。"但还不能确定就是沈寒,
"父皇谨慎地说,"朕已派人深入调查。"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寝宫,发现谢瑾仍在书房等我,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梨花酥和碧螺春。"公主累了吧?"他轻声问道,"用些点心吧。
"我看着他精心准备的一切,突然觉得无比愧疚。这些日子,我何曾真正关心过他的喜好?
"谢瑾,"我艰难地开口,"关于沈寒...""臣明白。"谢瑾打断我,声音平静,
"若沈将军真的还活着,对公主、对大周都是喜事。"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看不透其中的情绪。"你...不介意?"我试探地问。谢瑾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让我心头一紧:"臣有什么资格介意?臣只愿公主...得偿所愿。"那晚,
我辗转难眠。半夜起身,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悄悄推开门,
我看见谢瑾站在那幅沈寒画像前,手中拿着一面铜镜,轮流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墙上的画像。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沈寒的脸庞,又触碰自己的脸颊,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
我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床上,我的心跳如鼓。
8 雨中诀别边关的急报是在一个雨天送达的。我正与谢瑾在书房对弈,他执黑子,
修长的手指悬在棋盘上方,犹豫着落子的位置。自从那日之后,
我们之间便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不再提沈寒,他也装作若无其事。"公主。
"青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寻常的颤抖,"陛下急召,说是...说是沈将军找到了。
"谢瑾的手一抖,黑子"啪"地落在棋盘上,打乱了一片白子的布局。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手中的白玉棋子滚落在地。"确定是他?""千真万确,沈将军已到城门外了!
"我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洒了一地。谢瑾默默蹲下,
开始一粒一粒地拾捡,我却已经冲出了房门,甚至忘了换下居家的常服。雨水打在脸上,
冰凉刺骨。我骑着马直奔城门,心跳如雷。三年了,沈寒真的还活着吗?
城门处已经围满了文武百官。父皇站在最前方,我挤到他身边,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队伤痕累累的人马缓缓行来。
为首的男人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身上的铠甲早已残破不堪,却依然挺直腰背。
当他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垢,露出那张我魂牵梦萦的面容。
"沈寒..."我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是他,真的是他!虽然比记忆中消瘦许多,
虽然左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我以为早已葬身沙场的沈寒!
沈寒看到了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翻身下马,却因为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冲上前扶住他,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却让我感到无比真实。
"末将...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却依然让我泪如雨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我回头看去,只见谢瑾撑着一把油纸伞,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
他换上了正式的朝服,面色苍白如纸。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那把伞留给了身旁的一位老臣。9 月下对峙沈寒的生还成了朝野上下最大的奇迹。
据他所述,三年前那场战役中,他并未战死,而是重伤被俘。突厥人将他关押在秘密地牢,
严刑拷问军情,他却始终不屈。直到最近一次边境冲突,我军攻破敌营,才意外发现了他。
父皇在太和殿设宴为沈寒接风洗尘。我盛装出席,特意戴上了沈寒当年送我的白玉簪。
宴席上,沈寒坐在武将首位,身上伤痕未愈却已恢复了往日的英挺。
他讲述着被囚期间的经历,声音低沉有力,引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愤慨。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要把这三年的时光都补回来。偶尔,
我的余光会瞥见坐在文官席位的谢瑾。他安静地饮酒,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末将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沈寒举起酒杯,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更庆幸的是,有些人,有些事,还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