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刻度林煜的瞳孔里映着两重时空。深褐色的咖啡渍正在米白色桌布上蔓延，
像极了他死前监护仪上溃散的心电图。2016年秋日的阳光穿透咖啡厅落地窗，
在他颤抖的手背上切割出细密的光栅——这是他曾经为姜疏与调试天文望远镜时见过的光谱，
此刻却成了验证重生的刻度。"林同学？"裹着香奈儿五号香气的声线拂过耳际，
"你的手..."骨瓷杯在托盘中发出细碎颤音，这声音他曾在无数个清晨听过。
姜疏与总是用这个杯子喝加了三滴玫瑰露的蓝山咖啡，
而他会在七点二十分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捧着从三条街外买来的可颂面包。
林煜猛地缩回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是真实的，鼻腔里飘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
而不是ICU消毒水混杂着血腥的味道。
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后看到的画面：姜疏与站在病房玻璃窗外涂口红，
顾明城的手搭在她腰间，两人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着停尸间的冷光。"抱歉。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我突然想起...实验室的离心机没关。
"起身时膝盖撞到雕花桌腿，19岁的身体尚未被胃切除手术摧残，疼痛尖锐而清新。
姜疏与的珍珠白针织裙摆扫过他小腿，这是大二开学时他送的生日礼物，
此刻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膝盖淤青却让他想起解剖课上的尸斑。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林煜的呼吸停滞了。2016年9月17日，明晃晃的数字嘲笑着他被篡改的人生。
锁屏照片还是姜疏与在迎新晚会拉小提琴的模样，
而他的记忆里却刻着更残酷的画面——这张脸在火葬场签字时的冷漠，
在法庭上作伪证时的从容，还有发现他尸体时眼角那滴用眼药水伪造的泪。"林煜！
"姜疏与追到咖啡厅门口，细高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他曾在无数噩梦中复现。
秋风吹乱她海藻般的长发，这个曾让他痴迷的画面，此刻却像看到毒蛛张开腹部的警告斑纹。
一片银杏叶落在她肩头，金黄的扇形叶片边缘已经发黑。林煜的胃部突然痉挛，
他想起顾明城书房里那些被做成标本的畸形蝴蝶，翅脉间也泛着同样的腐败颜色。
"明天金融实践课..."她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锁骨间的铂金项链。
林煜的视网膜突然灼痛——他死前最后看到的金属反光，正是这项链坠在顾明城掌心的模样。
"我要退选那门课。"他后退半步，看着阳光在她瞳孔中碎裂成冰渣，"还有，
以后不必帮我留图书馆的座位了。"姜疏与的表情出现微妙裂隙。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煜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再是虔诚的仰望，
而是法医解剖尸体时的冷静审视。她忽然注意到他换了发型，
额发梳上去后露出眉骨上那道月牙疤——这是上周他为她挡下落石受的伤，
此刻在阳光下却像道缝合时空的针脚。"你..."她伸手想触碰那道伤痕，
指尖还沾着咖啡厅赠送的焦糖饼干碎屑。林煜偏头躲过的瞬间，
看见她美甲下极淡的蓝色痕迹，那是处理化学试剂才会留下的灼斑。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林煜看着来电显示"顾明城"三个字，喉结滚动出冷笑的弧度。
前世这个电话将他骗去城郊仓库，美其名曰"姜阿姨突发心脏病"，
实际等着他的是三个手持注射器的黑衣人。"不接吗？"姜疏与歪着头，
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折射出十字星芒。这个他曾觉得天真烂漫的动作，
此刻看来却像食人花诱捕昆虫时的颤动。林煜直接抠出电池。远处传来校车到站的电子音，
他倒退着融入人群："姜同学，南校区的蓝花楹要谢了，你该和配得上的人去看。
"直到转角处的银杏树挡住视线，林煜才放任自己颤抖。他蹲在消防栓旁大口喘息，
指尖深深掐入绿化带的腐殖土。十九岁的肺叶贪婪吞吐空气，而不是插满管子的衰竭器官。
路过女生诧异的目光中，他突然低笑出声，
笑声里混着血丝的铁锈味——原来重生的代价是灵魂带着前世所有伤疤归来。
实验楼投下的阴影如棺椁将他笼罩。林煜在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后颈，抬头时镜中人苍白如鬼。
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
锁骨下方尚未出现那个J字烫痕——这是结婚当晚姜疏与用生日蜡烛烙下的"礼物"，
此刻平滑的皮肤下却仿佛有火苗在窜动。储物柜"咔嗒"弹开的瞬间，解剖刀冷光刺痛瞳孔。
林煜将拇指按在刃口，血珠渗出时感受到真实的快意。前世顾明城就是用这把刀剖开他的胃，
而此刻金属表面倒映出的，是一双淬炼过地狱之火的眼。"你疯了？"死党陈默突然出现，
手中的可乐罐砸在地上，"姜疏与在论坛发寻人启事，
说你偷了她的..."林煜转身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对方唇上。陈默的瞳孔里，
他看见自己扯出魔鬼般的微笑："五万块，三个月后还你十万。不要现金，
我要你叔叔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权限。""你他妈被下降头了？"陈默倒退撞上标本架，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胎儿随之晃动，
"上周你还偷改实验数据帮她拿奖学金..."林煜打开笔记本电脑，屏保是姜疏与的睡颜。
他毫不犹豫按下格式化键，
在陈默的抽气声中调出期货交易界面："下周原油期货会暴跌27%，
而你叔叔的投行正在做多。"光标闪烁的蓝光里，林煜撕开衬衫袖口。
陈默的咒骂戛然而止——少年劲瘦的小臂上布满紫红色针孔，排列成诡异的星座图案。
这是前世顾明城在他身上试验新药的印记，此刻在重生后的躯体上以淤青形式重现。
"我要参加后天的创投峰会。"林煜将USb接头插入陈默颤抖的掌心，
"这里面有顾明城澳门赌场的监控录像，记得用你父亲的媒体账号发布。
"暮色透过百叶窗切割着两人身影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顾明城倚在门框上，
浅灰色高定西装裹着精壮身躯，金丝眼镜链垂在锁骨处晃动："小煜，
疏与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林煜嗅到了雪松混着苦杏仁的味道。
前世他在停尸房闻到过这种气息，法医说这是氰化物挥发后的特殊气味。
他微笑着举起解剖刀，刀尖挑着一片银杏叶："顾先生听说过蝴蝶效应吗？"刀光闪过，
银杏叶被钉在顾明城耳侧的软木板上。叶脉间渗出的汁液在公告栏留下淡黄痕迹，
正好覆盖住姜疏与的钢琴独奏海报。陈默的冷汗滴在键盘上，
他看见两个男人对视的目光在空中迸出火星。
"南美亚马逊的蝴蝶扇动翅膀..."林煜逼近半步，185的身高在墙面投下阴影，
"可以引发德克萨斯州的龙卷风。"他伸手摘下顾明城的眼镜，
暴露出左眼虹膜边缘的异色环纹，"就像混入姜家的私生子，最终会摧毁整个家族。
"顾明城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他擦拭镜片的动作优雅依旧，
但林煜看见他颈侧血管在剧烈跳动——这是前世开枪前的征兆。窗外的银杏叶突然疯狂翻卷，
一场蓄谋十年的风暴正在2016年的秋日午后悄然成型。
2 基因之谜解剖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林煜对着电子显微镜调整切片角度。
肝癌细胞在屏幕上狰狞地舒展触须，像极了顾明城被揭穿时的表情。重生第七天，
这个十九岁的身体尚未被化疗摧残，指节扣在载玻片上的力度精准如手术刀。
"你他妈真中邪了？"陈默踹开实验室的门，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林煜脸上。
校园论坛首页飘着血红标题：《金融系舔狗黑化实录》，配图是他昨天在咖啡厅推门的背影，
姜疏与在逆光中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林煜用镊子夹起癌变组织标本，
福尔马林的味道刺得陈默倒退两步："上周还说要给她折一千只千纸鹤，
现在连姜疏与的电话都拉黑？""知道肝癌晚期有多痛吗？"林煜突然转身，
解剖刀尖挑着块灰褐色组织，"就像同时被三千把烧红的镊子撕扯内脏。
"刀光掠过陈默颈侧，
钉在墙上的正是姜疏与获得奖学金的论文截图——数据模型第三栏的异常波动，
正是前世顾氏集团股价崩盘的起始点。陈默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前的林煜陌生得可怕，
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腕骨缠着绷带，那是上周为姜疏与挡酒瓶留下的伤，
此刻却渗出诡异的蓝紫色药渍。"五万块。"林煜突然递过平板电脑，
原油期货的K线图在屏幕上抽搐，"三个月后还你二十万。""你拿什么保证？
"陈默的声音发虚，"上次你说要带姜疏与去冰岛...""凭这个。"林煜扯开衬衫，
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状淤青。这是前世顾明城给他注射实验药物留下的印记，
重生后竟以中毒症状重现。他抓起陈默的手按在淤痕上，"摸到了吗？癌细胞转移的速度。
"实验室突然断电，应急灯将两人照成青面獠牙。黑暗中传来试管碰撞的脆响，
林煜的瞳孔在幽绿光线中收缩成竖瞳："来了。"通风管道轰然坠地，
三个黑影提着注射器包抄过来。
陈默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这些人的防毒面具上印着顾氏集团LOGO，
正是新闻里报道过的境外医疗公司标志。"闭气！"林煜将陈默推进标本柜，
转身踢飞首当其冲的袭击者。解剖刀划破黑暗，精准挑断某人手筋的动作娴熟得可怕。
这是他前世在病床上反复回忆的场景，此刻的肌肉记忆比痛觉更真实。
淡粉色气体在室内弥漫，林煜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起火。他翻滚着撞开灭火器，
干粉与毒雾混合成诡异的紫烟。混乱中有人抓住他脚踝，针头闪着幽蓝寒光。"小心！
"陈默举起骨骼标本砸下，颅骨模型在袭击者头上碎裂成八块。
林煜趁机将针管扎进对方颈动脉，
淡蓝色液体倒流进透明管壁——正是前世加速他死亡的基因毒素。警报器嘶鸣时，
最后一名袭击者正试图破窗。林煜扯下实验台电源线甩出，带电的铜丝如毒蛇缠住那人脚踝。
焦糊味混着惨叫在室内炸开，他踩住对方后背的动作像在碾压蟑螂。"告诉顾明城。
"林煜掰开袭击者的嘴，将剩余毒液灌进去，"他的虹膜异变症会在三个月后恶化，
除非找到姜家祖宅地窖里的冷冻胚胎。"陈默瘫坐在血泊里，看着林煜从容包扎手臂伤口。
干粉覆盖的电子显微镜屏幕上，
隐约可见癌细胞切片中混着金色微粒——那是顾氏集团新能源电池的核心材料。
"你...到底是谁？"陈默的牙齿打颤。林煜从染血的白大褂口袋掏出U盘，
插进实验室主机。监控画面显示十分钟前，顾明城正在地下车库与袭击者交接。
当他放大对方腕表上的刻字时，陈默突然扑到屏幕前——那串"TC-1987"的编号，
正是他父亲失踪前负责的航天项目代码。"明天创投峰会的邀请函。
"林煜将鎏金信封拍在解剖台上，"用你叔叔的媒体席位换这个U盘。"夜色浸透玻璃窗时，
姜疏与的香水味破门而入。她今天换了苦橙混雪松的新香，
踩着林煜送她的Jimmy Choo高跟鞋，鞋跟沾着郊外墓园的泥土。"解释。
"她将撕碎的论文摔在血泊里，那是林煜熬夜帮她修改的课题，"为什么要诬陷明城？
"林煜正在给实验鼠注射解毒剂，
针管推进血管的速度稳定得可怕："姜小姐知道这些小白鼠的结局吗？"他举起其中一只，
腹部已经溃烂流脓，"它们为你的香水试毒时，可没机会说不要。
"姜疏与的珍珠耳环突然断裂，滚到装有毒液的烧杯旁。她想起顾明城总说实验室危险，
想起上周收到的匿名照片——林煜在停尸房拍下她父亲遗体的画面。
"你以为造谣明城的身世..."她扬起的手被林煜擒住，腕骨几乎被捏碎的力度，
"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林煜拽着她来到冷藏柜前，寒气掀开的瞬间，
姜疏与的尖叫冻结在喉咙。第三层抽屉里躺着具婴儿标本，
畸形的右手紧攥着枚翡翠袖扣——与她父亲下葬时戴的那枚完全相同。
"1987年3月17日。"林煜的声音比液氮更冷，"姜夫人诞下死胎的夜晚，
产科病房发生'意外'停电。"他按下投影仪开关，
泛黄的手术记录显示双胞胎女婴的胎心监测曲线，"而顾明城的出生证明，
日期恰好是..."姜疏与疯狂摇头后退，鞋跟踩碎了滚落的珍珠。
投影画面切换成基因检测报告，她和顾明城的DNA相似度赫然显示着99.8%。
这个数字在警报器红光中跳动，像极了婚礼那晚电子屏上的心跳监测图。
"不可能..."她跌坐在血泊里，香奈儿套装浸透暗红，
"爸爸说明城是孤儿...""令尊没说错。"林煜蹲下身，
指尖沾血在她手背画出螺旋纹路，"毕竟没人会把试管婴儿称为孩子。"窗外突然闪过车灯，
顾明城的迈巴赫横在实验楼前。林煜将姜疏与拽进通风管道，
这个姿势让她的后背紧贴他胸膛。前世他们最后的拥抱也是这样亲密，
只不过当时插进他心脏的是把刻着J.M.C的解剖刀。"游戏开始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按下手机引爆键。地下车库传来爆炸轰鸣，气浪震碎所有玻璃窗。纷飞的玻璃碴中，
顾明城金丝眼镜的碎片扎进姜疏与小腿，与她十八岁生日那晚被红酒瓶划伤的位置完美重合。
当消防车的笛声响彻校园时，林煜正站在天台边缘。他松开领带任夜风灌进衬衫，
锁骨处的淤青泛起荧蓝微光。重生后的躯体正在吸收前世残留的毒素，
就像顾明城正在吞噬姜疏与最后的信任。"你究竟想要什么？"姜疏与一瘸一拐地追上来，
散乱的发丝间沾着血迹与干粉。林煜回眸时，月光在他脚下投出两道影子。
一道是十九岁医学生的清瘦轮廓，另一道却是三十岁亡魂的扭曲暗影。他笑着向后仰倒，
在姜疏与撕心裂肺的尖叫中坠向夜色——下方消防气垫早已充气完毕，
这是他今早用陈默的信用卡租的。风灌进耳膜的瞬间，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现。
他看见结婚周年那晚，
疏与将毒药混进蜂蜜水；看见顾明城在火葬场笑着调整焚尸炉温度；最后定格在ICU窗外，
那两人戴着婚戒的手叠在一起，按下终止治疗的按钮。消防气垫的橡胶味扑面而来时，
林煜对着夜空比出枪击手势。三百米外的实验楼顶，顾明城正用望远镜窥视这一幕。
他们的目光穿透硝烟与时光，在燃烧的蝴蝶翅膀上达成血腥共识。
3 血色投屏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突然熄灭时，姜疏与正将香槟杯抵在唇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