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猫死掉了，就在清明节前一个月。找到它的时候，四肢尽断，皮肉分离，
像一张废纸被丢到草丛里。朋友建议我清明节烧一些纸扎小猫，我想也好，
这样它就不孤单了。火苗高燃，纸扎小猫们突然动了起来。它们拽着我的裙摆，
往着一个方向跑去。我追过去，却看见了一个男人。我知道他，救助小猫的爱心博主。
1 梦碎小橘子清明节前一天，朋友发给我一个关于提前定制纸扎小猫的视频。
接着道：你不然也去做一些纸扎小猫吧？给橘子也烧点？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这段时间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猫。我养的小橘子跑出去之后，我找了大半年，
却只找到了它的尸体。还是通过一个专门救助流浪猫的博主才找到的。请节哀，女士，
我发现它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送去医院，医生也没办法。
他给我看了怎么找到小猫的视频，以及他带去医院的全过程。视频里，找到的时候，
小橘子四肢尽断，皮肉分离。但还有一口气，奄奄一息地喵喵叫着。
男人脸上带着无奈和哀痛，共情地看着我。悲伤让我浑身发软，全靠他的支撑，
让我不至于瘫在地上。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我身上，给予我一丝温暖。
我想是小橘子运气差了一点，没有早一点遇到他。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我的小橘子。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男人笑得很温柔：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
我太懂主人的痛苦了。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但我们没再聊过天。因为看见他，
我就会想到小橘子。这一个月我工作总是出错，领导很爽快地批准了我的离职申请。
我终于可以足不出户地颓废着，用心感受着家里小橘子逐渐消失的气息可惜的是这一个月，
我没有一天梦到过小橘子。小橘子是一只很活泼的金渐层。
很像一个被烤得焦焦的金色小面包。每次我故意夹着声音叫它：小橘子~！
它会立马听见我的呼唤跑过来。可是朋友的话像一记耳光，
打醒了总做着小橘子还在的美梦的我。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所以时隔一个月，
我终于走出了门。2 纸扎猫之谜我来到店里，问老板能不能给我定制纸扎小猫。
我将朋友发我的视频递给他看。老板很诧异：这么巧，小区有个男人也来定制了纸扎小猫，
我猜可能有商机，所以多做了些，喏，你选吧。这倒是个好消息，不用等老板现做，
节省了不少时间。这个念头一出，我又有点想哭。小橘子啊，你对妈妈太好了，
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让妈妈等吗？我知道我是魔怔了，但我就是没办法不想到它。
毕竟在我和家里闹翻，被同事排挤，和男友吵架，
失业又失恋的时候一直都是小橘子陪着我啊！老板的手艺很好，纸扎的小猫都栩栩如生。
我选了一个三花，一只奶牛猫，还有一只狸花猫以及一只玄猫。美貌和侠义共存，
我私心里希望小橘子能得到保护。爽快地付了钱，我回到家里，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刷朋友圈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博主的动态——找老板定制纸扎小猫咯。我会心一笑，
这样有同理心和责任的男生的确很难得。但配图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个背景不正是我刚才去的店吗？我心里有个猜测，老板说的男生说不定就是他。
原来他住得离我也不远。我的心有些刺痛，那为什么他找到了小橘子？
但我却半年都没见到小橘子，哪怕是它活着的最后一面呢？我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
意识到的时候，我火速关闭了手机屏幕。转移了注意力。夜晚很快来临了。
3 四猫引路我来到埋葬小猫的墓园，这里离家并不远。大家似乎都在白天祭祀过了，
留下不少燃完的香烛手柄。找到一个空地，我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纸扎小猫。先是三花，
火苗被风轻轻撩拨，微弱的星火逐渐变得旺盛。我对小橘子的思念也是如此。
等着三花燃烧地差不多了，我将奶牛猫扔了进去。火焰骤然跳跃起来，忽高忽低，
明晃晃的火舌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就像小橘子在舔我的手心一样。
泪水滴答滴答——火焰噼里啪啦——我一股脑地将狸花猫和玄猫也扔了进去。火势越来越旺，
纸扎小猫们被火焰吞噬，边缘卷曲，变黑，最后化为灰烬……喵~我悚然一惊，
环顾四周，看见了暗处一只三花猫。有些失落，我以为会是小橘子的。墓园在山上，
有野猫和流浪猫再正常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喵~嗯？我看着那只三花，
它似乎在说：不是我！我回头，一只奶牛猫窜了出来，瞳孔在黑夜里散发着奇异的光。
它和我特地挑选的纸扎小猫一模一样！都像带了一个口水兜似的，中和了这种凛冽气势。
是小橘子吗？它怕我孤单，所以让纸扎小猫们来陪我吗？还没等我伤感完，两声喵~
同时发出声。我看见一只气势汹汹的狸花猫。哦还有一只玄猫，
它太黑了所以我差点没注意到。这一次我确定了，就是小橘子，我再也忍不住，
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痛苦地呜咽着。四只小猫都过来了，围在我身边，
似乎在等我悲伤完。突然狸花猫有些不耐烦地咬住我的裙摆——喵！
它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在骂我不争气。见到此状，我哭着打了一个嗝，好吧，
我知道自己不够坚强……其他三只见状竟然也来咬我的裙摆！这是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来，
试图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我一站起身，
几只小猫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那是我回家的方向。我竟然希冀着，
是不是小橘子已经在家等我了？于是我配合地跑起来。它们很通人性，
看见我喘气或者速度慢下来，还会停下来等我。就这样，我很快跑到了小区门口。
还以为后面就是回家了，它们却在一棵大树后站定不动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着几只小猫，正想走出去。一辆车停在了门口，一个男人从小区走了出来。
熟悉的身影是——那个爱心博主！我正想打招呼，四只小猫死死地咬着我的裙摆。
想说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他有什么问题吗？等男人上了车，
它们又拽着我朝男人的方向而去。我打了个冷颤，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后面驶来一辆下客的出租车。我快步跑过去：师傅，快点，我要跟上前面那辆车！
师傅心领神会，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似乎在说，妹儿，抓奸嗦？我却无暇领会，
我回头看着那四只小猫就站在了原地。它们的表情和动作一动不动，似乎变回了纸扎小猫。
4 基地惊魂师傅车技很好，不一会儿就跟上了那辆车。师傅慢点。我叮嘱道。
他轻笑：放心吧妹儿，我有经验！那表情似乎自己看透了一切，但我没心情解释。
他好像停了，你在这儿下吧。师傅贴心道。于是我就在不远处下了车，
尽可能将自己的身躯隐在黑暗里。那是一个厂房，看起来有些简陋。
最上面摇摇欲坠地竖立着牌子，但因为没有灯，在夜晚里看不太清。这段路的路灯也没有亮，
一切都有些诡异。就在我耐心告罄的时候，男人出来了。他和同伴一人提了一个猫笼，
里面似乎都装着小猫。我躲在厂房大门后，悄悄看着这一切。
那笼子里的小猫似乎知道我的存在，冲着我的方向喵喵喵地叫着。一瞬间我汗毛直竖！
那是一只小玳瑁，我已经无暇去打量它的样子了。因为男人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叫什么叫，贱种找死吗？男人不耐的语气吓得玳瑁往里缩着。我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在男人并没发现我。我皱眉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并不像营造出来的爱心博主那样，这种反差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是准备进去看看，
那厂房到底是什么样子。小心走进去，我抬头努力辨清上面的牌子——刘奶奶流浪猫基地。
5 是好是坏妹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定睛一看，是一个老奶奶，
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但精神头倒是还很好。刘奶奶？我试探地问着。
她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哎！是我，你也是来领养小猫的吗？也领养？
我下意识问了出来。刘奶奶轻声道：对啊，刚来的那小伙子，就是这里的常客了，
你先进来坐坐吧。她打开纱网门，小心翼翼地让我钻进去。我走进去，
铺天盖地的小猫映入我的眼帘。心里只有一个感受——震撼。刘奶奶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都没地儿下脚了，你坐这儿吧。她端来一个独凳，递给我。很明显，
凳子专门放在一个角落，是给来人坐的。其他的地儿都铺满了撒欢儿的小猫。
刚刚那个男人？我好奇问道。刘奶奶却笑了，轻声道：那个年轻人啊，
经常来领养小猫，说是粉丝们想要领养的。看嘛，这么暗了还来，也是说粉丝想要猫。
我憋了一会儿，害怕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但那个问题又一直萦绕在我心里，不吐不快。
领养之后，有看过小猫的近况吗？我的问题让刘奶奶一顿，她表情有些凝滞，
上下打量着我：你不是来领养的？我连忙道：是这样的，我朋友想领养，
她让我先来看看，可以的话给她拍照片，我跟刚刚那个男人认识，但他走得急，
没来得及打招呼，好奇问问。刘奶奶这才放下了戒备，接着道：当然啦，他每次来，
都会给我看一些视频，关于被领养走小猫的视频。我吞咽了几下口水，
接着道：您有视频吗？我想看看。刘奶奶脸上露出了窘迫，我还没学会智能机哩。
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没关系，我可以教您，我最近也没工作，可以来帮忙的。
刘奶奶很高兴，一个劲地夸我心善。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其实比起刘奶奶，
我更注重自己那一亩三分田，没有想过接济更多小猫。一个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二是我确实精力有限。简单和刘奶奶聊了一会儿，她开始问我想领养什么样的。
我只能提出拍一点视频，发给朋友看看，再做打算。走出门的时候，刘奶奶特别热情地送我，
等我上了车才转身回去。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老奶奶卖车卖房用毕生积蓄拿来办了这个流浪猫基地。而那个男人，
一直都在救助和帮忙收养小猫。我有些迷茫，小橘子啊，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那个男人真像刘奶奶说的那样吗？但他在门口骂玳瑁猫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怎么会有个人如此割裂？6 玳瑁之殇回到小区，我正准备回家睡觉，
就听见了微弱的小猫叫声。我左找右找，才发现了一只小玳瑁——就是男人带走的那只。
小玳瑁奄奄一息，它的眼睛似乎瞎了如果不是它的花纹比较特殊，
我根本不会联想到——它就是半小时前的那一只。我正准备，走过去，
就听见一阵异常的脚步声。刹那间，一股凉气从脚开始逐渐蔓延到我的天灵盖。条件反射般，
我躲到了假山后！好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掩盖了我动作的声音。
我看着那男人，此刻他的同伴已经不在了。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真晦气，就是你这贱种，
害的我肚子突然不舒服。说着他冲上去，狠狠踩了几下小猫的头。我颤抖着手，
打开了手机录像。男人似乎还不过瘾，他甚至拿出了一把小刀，近乎癫狂地挥在小猫身上。
我这个方向仅仅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路灯昏暗的光打在他的左脸，右脸彻底隐在黑暗里。
此刻我看到的他的右脸：狰狞的五官挤在一起，那是因为太过用力引发的扭曲。
此刻他似乎不再是个人，更像一个恶魔。他甚至还舔舐了一口刀上的猫血，
满足地勾起了唇角。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干哕。接着我快速地捂住自己的嘴，
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小区大门传来有人聊天的声音，似乎是其他业主进来了。
男人表情立马变得柔和起来。我想到了抱着他哭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