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酒邂逅我松了松领带，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好名字推到一边。落地窗外，
整个城市的灯火已经亮起，像散落的钻石铺陈在暮色中。"顾总，
慈善晚宴的筹备已经全部就绪，这是今晚的宾客名单和流程安排。"助理林锐站在办公桌前，
双手递上一份烫金文件夹。我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又是一场无聊透顶的社交活动，
充斥着虚伪的笑容和刻意的奉承。但作为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这是我逃不掉的义务。
"知道了。"我合上文件夹，声音冷淡，"告诉司机七点楼下等。""是，顾总。
"林锐犹豫了一下，"需要为您准备发言稿吗？"我抬眼看他，"你觉得我需要吗？
"林锐立刻低下头，"抱歉，顾总。"七点整，我准时抵达皇冠酒店。踏入水晶大厅的瞬间，
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投射到我身上。我面无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迅速挂上那副熟悉的冷漠面具，开始应付一个又一个前来攀谈的宾客。“顾总，久仰大名啊！
”“顾氏集团在您的带领下，真是蒸蒸日上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能邀请顾总共进晚餐呢……”我机械地点头，偶尔回应一两句，心思却早已飘远。
这些应酬的话语对我来说，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寒暄罢了。然而，
就在我感到有些厌烦的时候，一个意外突然发生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循环。“对不起！
我真的非常抱歉！”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我的阿玛尼定制西装上，溅满了红酒渍，
那鲜艳的红色正顺着昂贵的面料，缓缓地往下流淌。而站在我面前的，
是一个身穿淡蓝色礼服的女子，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只倾斜的高脚杯，
杯中的红酒显然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我的爆发。众所周知，
顾瑾城最讨厌两件事：被人刻意接近和弄脏他的衣服。我眯起眼睛，
准备让保安把这个笨拙的女人请出去。但当我直视她的眼睛时，
准备好的呵斥却卡在了喉咙里。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眼睛——没有算计，没有谄媚，
只有纯粹的歉意和真实的紧张。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像受惊的蝴蝶翅膀。
"我...我马上帮您处理！"她手忙脚乱地从手包里掏出纸巾，
却在慌乱中把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我看着她蹲下去捡东西时通红的耳尖，
突然觉得这一幕竟有些...有趣？"不必了。"我抬手制止了准备上前帮忙的服务生，
自己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物品。一张简单的名片映入眼帘：苏沫，晨曦设计工作室设计师。
"真的很抱歉，顾先生。"她站起来，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些，"清洗费用我会全部承担。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递出那张普通的名片，周围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居然有人敢给顾瑾城递名片？还承诺赔偿？我本该拒绝，本该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但鬼使神差地，我接过了那张名片，
甚至看了一眼才放进胸前的口袋 尽管 —— 那里已经被红酒染湿了一小块。
"我会联系你。"我说完这句话，无视周围震惊的目光，转身走向休息室更换备用西装。
在休息室里，我掏出那张已经有些湿润的名片。苏沫...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片。但为什么我会收下它？我摇摇头，将它放进钱包。
不过是一个意外插曲，明天就会忘记。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张小小的纸片，
将会改变我规划好的一切。2 意外重逢三天后，阳光明媚，
我静静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我手中夹着那张已经干透的名片，上面的“苏沫”两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林锐。
”我头也不回地唤道，声音平静而沉稳。我的助理林锐闻声立刻上前一步，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顾总，已经调查清楚了。
”林锐的声音同样平静，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开始汇报，“苏沫，
28 岁，毕业于 A 大设计系，目前就职于晨曦设计工作室，是一名普通设计师。
她的家庭背景比较简单，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她的社交关系也并不复杂，
没有发现与任何竞争对手有联系。”我微微挑眉，心中有些诧异。
在这个人人都渴望攀附顾氏的时代，竟然还有人如此“单纯”，
仅仅是因为“不小心”把酒洒在我身上？“她工作室的情况呢？”我继续问道，
目光依然落在那张名片上。"规模很小，只有五名员工。最近因为市场竞争激烈，
业务量下滑，财务状况 ...不太好。"林锐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我转过身，
将名片放在办公桌上，"联系她，说我的西装清洗出了问题，需要当面商议赔偿事宜。
"林锐明显愣了一下，"顾总，那件西装不是已经...""按我说的做。"我冷冷打断他。
"是，我马上安排。"两小时后，我坐在顾氏集团会客室里，面前摆着一杯未动的咖啡。
门被轻轻敲响，林锐领着苏沫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铅笔裙，
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比晚宴那晚看起来更加朴素。但不知为何，
我的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顾先生。"她微微点头，声音比我想象中要镇定，
"关于您的西装，我真的很抱歉。不知清洗出了什么问题？"我示意她坐下，
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阿玛尼的定制西装，面料特殊。普通清洗会破坏纤维结构。
"我故意停顿，"干洗店说，基本报废了。"她的手指微微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但表情依然保持镇定。"我明白了。请问西装的原价是多少？我会分期赔偿给您。
"我报出一个数字，看到她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那笔钱对她那样的小设计师来说，
恐怕是半年的薪水。"当然，如果顾先生不介意，我有个替代方案。"她深吸一口气，
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查询到的几种专业修复方案，
以及三家国际认证的奢侈品护理机构。其中一家在米兰的总店曾成功修复过类似情况。
"我接过文件夹，有些意外。里面是整齐的资料和对比分析，
甚至附上了案例照片和联系方式。这不是临时准备的，她显然花了大量时间研究。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点钱？"我故意刁难。她直视我的眼睛，"不，
我认为顾先生在乎的是事情是否得到妥善解决。赔偿是态度，解决方案是诚意。
"这个回答让我怔住了。很少有人能看穿我真正的想法，更少有人敢直接说出来。
我合上文件夹，"你平时都这么跟客户说话？""我只会说实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而且，我相信顾总这样的大人物，见过的奉承已经够多了。"我竟一时语塞。她是对的，
但从来没人敢当面指出这一点。"名片上说你是设计师？"我转移话题。"是的，
室内和平面设计都做。""水平如何？"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这是我的作品集，
如果顾先生有兴趣的话。"我接过本子，随手翻看。原本只是敷衍了事，但几页之后，
我的手指停了下来。这些设计...出乎意料的好。线条干净利落，构思巧妙，
有一种独特的灵动感。特别是最后一组办公空间设计，完美平衡了功能性与美学。
"你在这个小工作室，屈才了。"我合上本子。她笑了笑，"工作不分大小，设计没有高低。
小工作室也能做出好作品。"这种天真的想法本该让我嗤之以鼻，但从她口中说出来，
却莫名有种说服力。我们的谈话被一个紧急电话打断。我起身时，故意没有归还她的素描本。
她似乎也没注意到，只是礼貌地告辞。"我会再联系你。"我说。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注意到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讨好或畏惧。回到办公室，我再次翻开那个素描本。
在最后一页的角落，我的手指突然顿住了——那里有一幅铅笔素描，是我的侧脸。
线条简洁却传神，明显是晚宴那晚画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眼神太冷了，像冬天的海。
"我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我，
更没有人敢这样画我。"林锐，"我按下内线，
"查一下我们集团最近有没有需要更新设计的需求。""顾总是指...？""视觉系统，
宣传材料，随便什么。"我有些不耐烦，"找个由头，我要再见她一次。"挂断电话，
我再次看向那幅素描。冬天的海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她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片冰封的海，而我站在中央，等待什么人来打破这冰层。
3 特别关注董事会结束的铃声刚刚响起，我就转向林锐："联系晨曦设计，
说顾氏需要更新集团视觉系统，邀请他们参与竞标。"林锐的笔停在记事本上，
眉头微皱："顾总，我们上个月才更新过 VI 系统，
而且通常这类项目都会交给长期合作的...""你在质疑我的决定？"我冷冷地打断他。
"不敢。我马上安排。"林锐迅速低头记录。我稍稍松了松脖子上那根勒得有些紧的领带，
然后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这三十八层的高楼上，
我可以俯瞰到整个金融区的全貌，那繁华的景象尽收眼底。
玻璃上隐隐约约地反射出我的身影，虽然有些模糊，
但我还是能够看到自己那紧绷的下颌线和永远都微微蹙起的眉头。我不禁想起了冬天的海，
那冰冷而深邃的颜色，就如同我此刻的心境一般。就在这时，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想要确认一下它是否也像那冬日的海面一样，
冰冷而毫无生气。三天后，晨曦设计的团队如约定好的那样，
准时出现在了顾氏集团的会议室里。我坐在会议桌的一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鱼贯而入。
苏沫走在队伍的最后，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她的头发被简单地扎成了一个马尾，
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旁。我注意到她的鼻尖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淡淡的墨水，
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仿佛是刚刚熬了一个通宵。"感谢顾氏集团给我们这个机会。
"晨曦设计的老板，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满脸笑容地说道，同时还不停地搓着手，
似乎有些紧张。"我们为这个项目准备了三个初步的设计方案……"然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要苏设计师负责这个项目。
"我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瞬间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我和苏沫的身上，而苏沫则像是被我的话吓了一跳，
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
她的老板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说，他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
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苏沫她只是我们工作室的一名普通设计师，
我认为……""要么她负责，要么换一家公司。"我的声音不容置疑。
苏沫的老板立刻改口："当然！苏沫确实是我们最有才华的设计师！这个项目非她莫属！
"我看向苏沫，发现她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警惕。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不正常。
会议结束后，我故意最后一个离开。不出所料，苏沫在走廊上拦住了我。"顾先生，
"她直视我的眼睛，"为什么是我？"我早准备好了答案："我看过你的作品，
符合顾氏的要求。""但我的资历...""资历不重要，能力才是。"我向前一步，
"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这个激将法果然奏效。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我当然有信心。
""那就证明给我看。"我转身离开，嘴角不自觉上扬。接下来的两周，
我频繁出现在设计部。名义上是监督进度，
实际上只是想看她工作的样子她专注时会把一缕头发绕在耳后，思考时会咬下唇，
兴奋时眼睛会亮得像星星。
今天我故意提出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在三天内完成全套方案的修改。"这不可能！
"她的同事几乎跳起来，"我们至少需要一周！"苏沫却盯着草图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勾画："如果调整这个结构，简化这个部分...可以节省两天时间。
"她抬头看我，"但我们需要通宵。"我点头同意，心里却想看她如何应对压力。
那天晚上十一点，我"恰好"经过设计部。大部分员工已经疲惫不堪，
桌上堆满外卖盒和咖啡杯。苏沫正在白板前讲解什么，袖子挽到手肘，
脸颊因为专注而微微发红。我站在门外阴影处观察。她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甚至记得谁不吃辣，谁咖啡要加双份糖。当团队再次投入工作时，她悄悄离开了办公室。
出于好奇，我跟了上去。发现她在楼下的咖啡店买了十几杯咖啡和点心。
当她艰难地抱着大纸袋走向电梯时，我装作刚巧遇到。"顾先生！"她惊讶地差点掉下袋子。
我顺手接过来："公司有报销制度。""这不是为了报销。"她按下电梯按钮，
"团队在拼命，他们需要能量。"电梯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发现自己竟然记下了她用的香水味道。"你总是这样？"我问。"怎样？""照顾别人。
"她笑了笑："这不是照顾，这是尊重。没有团队，再好的设计也无法实现。"电梯门开了，
她接过纸袋，道谢离开。我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奇怪的触动。在顾氏，没人敢让我拿东西，
更没人会因为这种事道谢。第二天早上，我七点就到公司，发现设计部的灯还亮着。推开门，
只有苏沫一个人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是反复修改的设计方案，
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和两片止痛药。我轻步走近。睡着的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年轻，
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咖啡渍。桌角贴着一张便利贴："妈妈，
药在床头柜，记得吃早餐。——沫沫"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碰到她脸颊时停住了。
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回到办公室，
我站在窗前发呆。为什么一个普通设计师能让我如此在意？为什么看到她疲惫的样子，
我的胸口会发紧？林锐敲门进来："顾总，
张总监问设计部的方案什么时候能...""告诉他们不急，再给一周时间。"我打断他。
林锐瞪大眼睛："但您昨天才要求...""计划有变。"我冷冷地说，不容置疑。
林锐离开后，我打开监控系统，调出设计部的画面。苏沫已经醒了，
正困惑地看着肩上的西装外套。她小心地摸了摸面料，然后环顾四周，
最后把外套整齐地叠好放在椅背上。我的手机震动，
是张总监发来的消息："听说您特别关照那个小设计公司？
董事会有些疑问..."我直接关机。让所有人都见鬼去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苏沫如此特别，但此刻，我唯一确定的是——我想继续这种特别。
下午的会议上，苏沫展示了修改后的方案。她的讲解专业而生动，
完全看不出只睡了两个小时。当有人质疑某个细节时，她不卑不亢地解释设计理念，
甚至引用了我上次随口提的建议。会议结束后，我叫住她："你的外套。"她一愣，
然后脸红了："果然是您...谢谢。"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干洗店的袋子，"已经清洗好了。
"我接过袋子，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她迅速缩回手。"方案不错。"我说。
她眼睛一亮："真的？""我从不随便表扬。"这是实话。她笑了，
那个笑容像阳光一样刺进我常年冰封的心脏。
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我在追逐这份温暖，就像极地探险者追逐太阳。
这个认知让我既兴奋又恐惧。4 雷霆反击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投影仪的光束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二十几位高管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准确地说，
是投向我身旁的苏沫。三秒钟前，她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反驳了我的意见。
"我认为顾总提出的直角设计会破坏整个视觉流动性。"她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这里采用弧形过渡不仅更符合人体工学，也能增强品牌亲和力。
"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没有人敢出声。在顾氏集团，
挑战顾瑾城的权威等同于职业自杀，这是人尽皆知的铁律。设计部主管的脸色已经惨白，
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苏沫的老板不停地清嗓子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茶杯。
只有苏沫，这个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女人，依然挺直腰背站在那里，
目光坚定地与我对视。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她耳际几根散落的发丝几乎变得透明。我缓缓站起身，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有意思。"我走到投影前，指向她修改的部分，
"解释一下这个弧度的计算依据。"苏沫的眼睛亮了起来，快步走到我身边。
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进我的鼻腔。当她操作电脑调出一组数据时，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没有花哨的美甲，只有健康的淡粉色。
"根据这三年的用户行为研究，视线在弧形引导下的停留时间比直角长 1.8 秒，
而错误操作率降低 12%。"她调出几张图表，
"这是 MIT 的最新研究数据支持的观点。"我低头看她，
发现她右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这个发现莫名让我心情愉悦。"就这么改。"我宣布，然后转向目瞪口呆的高管们，
"还有问题吗？"会议结束后，我故意放慢收拾文件的速度。如我所料，
苏沫被她的老板推搡着来到我面前。"顾总，实在对不起！
苏沫她新来的不懂规矩..."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额头冒汗。"你留下。"我打断他，
指向苏沫，"其他人出去。"当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两人时，
苏沫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的方式冒犯了您，我道歉。但那个设计确实...""谁教你的？
"我突然问。"什么？""这种反驳方式。"我走近一步，"数据准备得很充分，
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谁教你的？
"她咬了咬下唇——我注意到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我在大学参加过辩论队。
""所以是习惯性反驳？""不！"她抬头，眼睛因激动而闪闪发亮，
"只有在我确定自己正确的时候。"我本该生气，
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傲慢的小设计师。""实事求是的大总裁。"她迅速回敬，
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立刻捂住嘴，"抱歉，
我..."我大笑出声——这个反应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有多久没这样真心笑过了？
"周五之前我要看到完整修改稿。"我恢复严肃表情，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冰冷，
"你可以走了。"她如释重负地点头，转身时马尾辫轻轻甩动，发梢扫过我的西装袖口，
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我刚回到办公室，林锐就匆匆跟进来："顾总，
张总监对设计方案有异议，他认为弧形设计会增加成本...""告诉他，要么执行，
要么交辞呈。"我头也不抬地回答。林锐愣在原地。张总监是公司元老，
我平时至少会表面听取他的意见。"还有问题？"我抬眼。"没...没有。
"林锐慌忙退出。我转向电脑，却发现无法集中精神。屏幕上是一封重要邮件，
但我的脑海里全是苏沫反驳我时闪亮的眼睛。那种纯粹的专业热情，
在商业世界中已经很少见了。下午我"恰好"路过设计部三次。第三次时，
苏沫正和团队讨论方案，她兴奋地比划着，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我站在门外，
透过玻璃窗看她，胸口有种奇怪的温暖感。"顾总对这次设计很重视啊。
"身后突然响起张总监阴阳怪气的声音。我慢慢转身，
用身高优势俯视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有问题？""不敢。"他假笑，
"只是好奇一个小设计公司为何能得到顾总如此...特别关注。
""我的决策不需要向你解释。"我冷冷地说，"管好你自己的部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
我意识到张总监说得没错——我确实对苏沫特别关注。
但这种关注的性质让我感到陌生又困惑。晚上九点，我再次来到设计部。
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只有苏沫还在加班。她戴着耳机，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
时不时咬一下笔帽。我敲了敲玻璃门，她惊得差点跳起来。"顾总！您...有事吗？
"她慌忙摘下耳机。"进度如何？""已经完成 70%。"她调出设计图给我看，
"这部分色彩搭配我做了微调，更符合顾氏的企业文化。"我俯身查看，
距离近到能闻到她发间的洗发水香气。屏幕上是一组精致的设计方案，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到。
"你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我突然问。她愣了一下："项目紧急嘛。""你母亲呢？
"我想起她桌上的便利贴，"不需要照顾？"她的表情瞬间柔软："妈妈很支持我工作。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她总说我太拼命，像我爸。"这是我第一次听她提起家人。
我想追问，但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瞥了一眼，脸色微变："抱歉，我得接这个。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女声，
沫低声应答："嗯...我知道...明天一定交上...求您再宽限几天..."挂断后，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强撑着对我微笑："顾总刚才说...？""谁的电话？"我直接问。
"没什么，只是...房东。"她迅速切换屏幕，
"这个部分我想再解释一下..."我看出她在回避，但没有拆穿。
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困境，我比谁都明白这一点。"明天上午十点，我要看完整方案。
"我故意用命令的语气说。她挺直腰背："没问题。"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苏沫已经重新投入工作，但肩膀比刚才紧绷了许多。我想问清楚她的困难，
又怕伤及她的自尊。这种矛盾感对我来说很新鲜——顾瑾城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回到家，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城市夜景。手机屏幕亮起，是林锐发来的明日行程。
我正要关闭，突然想起什么，翻到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周院长，是我，
顾瑾城。"电话接通后我直接说，"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位姓苏的病人？..."挂断电话，
我久久站在窗前。得知的信息让我胸口发紧。苏沫的母亲患有严重肾病，需要定期透析，
而医药费已经拖了两个月...我拿起车钥匙，决定返回公司。推开设计部的门时，
苏沫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电脑还亮着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去趟医院，明早回来完成。
抱歉。——苏沫"我拿起纸条，指尖擦过她写字的凹痕。
然后我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在便利贴背面写下："有困难可以找我。
"并留下了私人号码。将纸条放回原处，我犹豫片刻，又拿起她桌上的马克杯。
杯底残留的咖啡已经冷了。我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苦涩，微甜，就像今晚我复杂的心情。
5 雨夜温情"顾总，威尔斯先生已经到酒店了。"林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但他带了两位没在名单上的顾问。"我皱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调整了一下领带的角度。
威尔斯是英国 LC 集团的代表，这次谈判关系到顾氏在欧洲市场的扩张。
临时增加人员不是好兆头。"查清楚那两个人的背景。"我挂断电话，
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张设计部合影上——苏沫站在角落，
却因为那抹浅笑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一个念头闪过。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顾总？"苏沫的声音透着惊讶。自从那晚我在便利贴背面留下号码后，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我的电话。"一小时后，枫丹酒店。作为设计顾问出席晚宴。
"我简短地说。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公司报销。
"我看了一眼手表，"司机四十分钟后到你工作室楼下。"挂断电话，
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常去的精品店经理。然后拿起西装外套，
感觉今晚的谈判似乎没那么令人厌烦了。当我到达酒店时，苏沫已经在大厅等候。
我停下脚步，几乎认不出她。一袭墨绿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头发优雅地盘起，
露出白皙的颈项。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是我熟悉的那个设计师。
"顾总。"她向我走来，高跟鞋让她走得不那么稳当，
"我可能不太适合这种场合...""跟着我就行。"我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这是项目背景，记熟。"她迅速翻阅起来，眉头微蹙的样子像是在工作室审阅设计稿。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她已经掌握了要点。"所以威尔斯对环保材料有顾虑？"她合上文件。
我点头，有些惊讶她的敏锐："LC 集团以环保著称，他们认为我们的生产线不符合标准。
""但您上周收购了德国那家环保技术公司..."她眼睛一亮。"消息还没公开。
"我挑眉，"你怎么知道？"她耳尖微红："我...关注了所有与顾氏相关的新闻。
"这个回答让我胸口莫名一暖。宴会厅金碧辉煌，威尔斯是个高瘦的英国人，
身旁站着两位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寒暄过后，
其中一位"顾问"开始咄咄逼人地质疑顾氏的环境评级。"据我们所知，
顾氏在中国工厂的废水处理...""实际上，"苏沫突然开口，声音清亮而不失柔和，
"顾氏刚刚引进了德国克劳斯公司的纳米过滤技术。"她流畅地说出一系列技术参数，
然后微笑着补充，"这在亚洲是首创，相信会为 LC 在欧洲的市场拓展提供有力支持。
"威尔斯惊讶地看向我："顾总，这是真的？"我点头，余光看到苏沫悄悄松了口气。
她的临场发挥完美无缺，甚至引用了昨天才发布的行业报告数据。接下来的谈判异常顺利。
苏沫不仅在设计领域专业，对环保材料和国际贸易也颇有见解。
她与威尔斯聊起英国建筑风格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让老绅士眼睛发亮。"顾总，
您这位顾问非常出色。"威尔斯举杯向我致意，"看来顾氏的人才储备令人印象深刻。
"离开时，威尔斯甚至亲吻了苏沫的手背。我发现自己盯着那个吻的时间有点过长。
"谢谢你。"走向停车场时，我对苏沫说。这是她第一次听我道谢，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是我的工作。"她低头微笑，突然变回了那个腼腆的设计师，
与宴会上侃侃而谈的优雅女性判若两人。雨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我们跑到车边时已经半湿。司机发动车子，却在开出不到五百米后抛锚了。"对不起，顾总！
我马上叫救援..."司机慌张地说。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午夜。苏沫住在城西，
等救援再送她回家恐怕要凌晨。"我们走过去。"我决定道，"前面转角有家酒店。
""走过去？"苏沫看着窗外如注的大雨。我从后备箱找出一把黑伞："只有一把，
将就一下。"踏入雨中的瞬间，苏沫的高跟鞋就陷进了水坑。她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揽住她的腰。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扶着我。
"我将伞倾向她那边。我们就这样在雨中缓慢前行，她的手臂紧贴着我的，
头发上的雨水滴落在我的西装上。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震耳的雷声。苏沫猛地一颤，
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我的手臂。"怕打雷？"我有些意外。又一记雷声。她整个人缩了一下，
小时候...父亲去世那晚...就是这样的雷雨..."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刺进我的胸口。
我突然将她拉近，几乎半搂在怀里。"别看天，看路。"我粗声说，
感觉她的颤抖通过相触的身体传来。雨越下越大，伞几乎不起作用。苏沫的牙齿开始打颤，
但倔强地没有抱怨。我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她惊讶地抬头看我，
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顾总，您会感冒的...""别废话。"我打断她，
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终于到达酒店时，我们像两只落汤鸡。
前台惊讶地看着平日一丝不苟的顾氏总裁狼狈的样子，
又看看我身边裹着过大西装的娇小女子。"一间套房。"我简短地说，
感觉到苏沫身体僵了一下，"两间卧室的。"我补充道。电梯里，苏沫紧贴着另一侧站着，
湿发贴在脸颊上，嘴唇因寒冷而微微发紫。我想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
却在抬起手的瞬间克制住了。套房宽敞豪华。我让服务员送来干衣服和热饮。
"去洗个热水澡。"我递给苏沫一杯热茶，"衣服一会儿送到。"她双手捧着茶杯，
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谢谢您，顾总。今晚我...""你表现得很好。"我打断她，
"威尔斯很欣赏你。"她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小酒窝又出现了。
我突然很想用指尖触碰那个小小的凹陷。服务员送来了换洗衣物。苏沫去浴室后，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暴雨。今晚的一切都偏离了计划——临时起意带她出席宴会，
突如其来的大雨，共撑一伞的亲密，还有此刻共处一室的微妙气氛。
更偏离计划的是我的反应。看到她与威尔斯谈笑风生时的不悦，听她怕雷声时的心疼，
以及此刻难以忽视的、想要靠近她的冲动。热水声停了。苏沫走出来时穿着过大的浴袍，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服务员送来的睡衣对她来说显然太大了，袖口垂到指尖，
裤脚堆在脚踝。这副模样莫名让我喉咙发紧。"衣服明早才能干。
"她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袖口，"那个...您也快去洗澡吧，别着凉。"当我洗完澡出来时，
发现苏沫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捧着半杯热牛奶。电视小声播放着老电影，
光影在她脸上变幻。我轻轻取下杯子，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比想象中还要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怀里。发间残留的栀子花香混着酒店沐浴露的气息，
让人想起阳光下的花园。当我将她放在床上时，她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
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嘤咛。我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拉上被子。回到客厅，
我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试图理清思绪。窗外，雨势渐小，雷声远去。
但我的胸口却有什么东西在轰鸣作响，比今晚任何雷声都要震耳欲聋。我拿出手机，
翻到林锐的号码，却又锁上屏幕。该如何向他解释，顾氏集团冷酷无情的总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