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古董店的玻璃橱窗蜿蜒而下，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
祁川站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只民国时期的珐琅怀表。
这家名为"时光印记"的小店藏在城市老区的一条僻静巷子里，是他从祖父那里继承来的遗产，也是他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门铃突然响起，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抱着用油布包裹的物件踉跄进店。
祁川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从柜台下抽出条干净毛巾递过去。
"老先生，您先擦擦。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老人接过毛巾，却先小心翼翼地擦拭怀中包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小伙子，我这有个宝贝，只卖识货人。
"祁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人。
灰白头发紧贴头皮，中山装己经洗得发白，但袖口的金线刺绣显示这曾经是件价值不菲的衣服。
这类客人他见多了——要么是家道中落的收藏家，要么就是江湖骗子。
"能让我看看吗？
"他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
老人颤抖的手指解开油布，露出一面铜镜。
镜面约八寸大小，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背面中央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周围环绕着八卦图案。
祁川的呼吸一滞——这工艺明显是清中期的风格，而且保存得异常完好。
"您开个价？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
老人竖起三根手指："三百。
"祁川差点笑出声。
这镜子若真品，市场价至少三十万起。
"老先生，您确定？
""不是钱。
"老人摇头，"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祁川挑眉："请讲。
""第一，镜子必须放在你卧室；第二，每逢阴历十五，要用白酒擦拭镜面；第三..."老人突然压低声音，"如果镜中出现人影，切莫应答。
"祁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但职业习惯让他很快恢复镇定。
"老先生，您这说的跟聊斋似的。
"老人不答，只是固执地盯着他。
雨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我答应。
"祁川最终点头，权当哄老人开心。
他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想了想又加了两张，"这钱您拿着，打车回家。
"老人只取了三张，将镜子郑重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入雨幕。
祁川追到门口，却发现巷子里早己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
当晚，祁川将铜镜挂在卧室的东墙上。
月光透过纱帘，在镜面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他按照老人的嘱咐用白酒擦拭镜面，古镜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眼花了..."祁川嘟囔着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微的"叮咚"声惊醒。
声音来自镜子方向。
祁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镜面竟泛着水波般的纹路，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卧室，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
他猛地坐起，镜中景象却更加清晰：红木雕花床、绣着梅花的帐幔、一盏摇曳的油灯...以及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
她身着淡青色旗袍，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正对着铜镜梳头。
祁川屏住呼吸，看着女子将一支白玉簪插入发髻，然后——她突然转头，首首"看"向镜外的祁川！
祁川的心脏几乎停跳。
女子的眼睛如同两泓秋水，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她似乎真的能看见他，因为她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惊恐，手中的木梳"啪"地掉在地上。
"你是谁？
"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祁川耳中，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
祁川想起老人的警告，死死咬住嘴唇。
女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铜镜，伸手触碰镜面。
令祁川震惊的是，她的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妖...妖怪啊！
"祁川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镜中女子却比他还要惊恐，猛地缩回手，打翻了油灯。
闺房陷入黑暗，镜面也随之恢复平常。
祁川浑身冷汗地打开卧室所有灯光，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一口气灌下半杯酒，却无法解释为何能清晰记得女子手腕上那枚梅花形状的胎记。
第二天，祁川顶着黑眼圈开店。
他查阅了大量关于古镜的典籍，却找不到任何类似记载。
中午时分，他忍不住提前关店，带着铜镜去找圈内有名的鉴定师马三爷。
"哟，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马三爷戴着老花镜，用放大镜仔细检查铜镜背面的纹路，"看工艺是乾隆年间的东西，但这玉..."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古怪。
"怎么了？
""这玉上的八卦排列是反的。
"马三爷指着镜背，"乾位对坤位，离位对坎位...这在风水上叫阴阳错,是大凶之兆啊。
"祁川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传说这种镜子能连通阴阳两界。
"马三爷压低声音，"民国时有个传闻，说有个古董商收了这么面镜子，每晚镜中都会出现一个古装女子。
后来那商人离奇死亡，镜子和女子都消失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祁川，"你这镜子哪来的？
"祁川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抱着镜子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买了台数码相机。
当晚，祁川将相机架好对准铜镜，设定为间隔拍摄。
他再次用白酒擦拭镜面，然后躺在床上假装睡觉。
午夜时分，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祁川眯着眼看去，镜中果然又出现了那间闺房，只是今晚空无一人。
他鼓起勇气，轻声道："有人吗？
"闺房的门突然打开，昨夜那女子惊慌地冲进来，手中竟举着一把剪刀。
"妖孽！
休要作祟！
"她颤抖着将剪刀对准铜镜。
"等等！
我不是妖怪！
"祁川连忙坐起身，"我叫祁川，是个古董商。
这面镜子昨天才到我手里。
"女子将信将疑："你...你真不是镜妖？
""我真不是。
"祁川苦笑，"我还以为你是妖怪呢。
"女子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小女子沈清璃，家父是翰林院编修。
"她犹豫片刻，"你说是昨日得的此镜？
可我家的铜镜己传了三代，从未有此异状。
"两人隔着时空面面相觑，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祁川脑海："沈小姐，冒昧问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乾隆西十五年。
"沈清璃的回答让祁川如坠冰窟。
他抓起手机搜索：乾隆西十五年——公元1780年。
相差近二百西十年！
接下来的几周，祁川和沈清璃逐渐摸索出规律：铜镜每晚子时连通，每次持续约一个时辰；声音可以清晰传递，但触碰到镜面会有种奇怪的阻力；小物件可以互相传递——祁川送过去一支钢笔和几张便签，沈清璃则回赠了一方绣着梅花的手帕。
"你们那的女子都能读书写字？
"沈清璃好奇地翻着祁川送过去的平装版《红楼梦》，她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印刷字体，眼中闪烁着渴望。
"当然，男女平等。
"祁川微笑着看她小心翼翼地模仿现代握笔姿势，"你想学简体字吗？
我可以教你。
"沈清璃脸上泛起红晕："这...不合礼数。
""隔着两百多年呢，谁管得着？
"祁川半开玩笑地说，却见沈清璃神色突然黯淡。
"怎么了？
""昨日家中来了官差，带走了父亲。
"沈清璃低声道，"说是文字狱...我偷听到管家说，有人举报父亲诗集中有反清复明之意。
"祁川心头一紧。
作为历史系毕业生，他清楚乾隆时期的文字狱有多残酷。
"别担心，令尊是翰林，应该...""不，你不明白。
"沈清璃眼中含泪，"上月邻县有个举人全家被流放宁古塔，只因书中有明镜二字被曲解为思念前朝。
如今这世道..."她突然抓住镜框，指节发白，"祁公子，若...若我遭遇不测，这镜子...""不会的！
"祁川冲动地将手按在镜面上，意外的是这次他的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与沈清璃的指尖相触！
两人同时惊呆，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
沈清璃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却不慎碰翻了砚台，墨汁溅在镜面上。
连通突然中断，镜面恢复如常，只留下一滩迅速干涸的墨迹。
第二天，祁川疯狂查阅所有关于乾隆朝文字狱的资料。
当他找到"沈翰林天案"的记录时，双手不住颤抖——沈清璃的父亲沈墨林因"大逆不道"被处斩，全家女眷发配边疆为奴，独女沈清璃在押解途中投河自尽，时年十九岁。
而案件结案日期，正是三天后的农历七月十五。
祁川站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只民国时期的珐琅怀表。
这家名为"时光印记"的小店藏在城市老区的一条僻静巷子里，是他从祖父那里继承来的遗产，也是他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门铃突然响起，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抱着用油布包裹的物件踉跄进店。
祁川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从柜台下抽出条干净毛巾递过去。
"老先生，您先擦擦。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老人接过毛巾，却先小心翼翼地擦拭怀中包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小伙子，我这有个宝贝，只卖识货人。
"祁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人。
灰白头发紧贴头皮，中山装己经洗得发白，但袖口的金线刺绣显示这曾经是件价值不菲的衣服。
这类客人他见多了——要么是家道中落的收藏家，要么就是江湖骗子。
"能让我看看吗？
"他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
老人颤抖的手指解开油布，露出一面铜镜。
镜面约八寸大小，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背面中央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周围环绕着八卦图案。
祁川的呼吸一滞——这工艺明显是清中期的风格，而且保存得异常完好。
"您开个价？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
老人竖起三根手指："三百。
"祁川差点笑出声。
这镜子若真品，市场价至少三十万起。
"老先生，您确定？
""不是钱。
"老人摇头，"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祁川挑眉："请讲。
""第一，镜子必须放在你卧室；第二，每逢阴历十五，要用白酒擦拭镜面；第三..."老人突然压低声音，"如果镜中出现人影，切莫应答。
"祁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但职业习惯让他很快恢复镇定。
"老先生，您这说的跟聊斋似的。
"老人不答，只是固执地盯着他。
雨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我答应。
"祁川最终点头，权当哄老人开心。
他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想了想又加了两张，"这钱您拿着，打车回家。
"老人只取了三张，将镜子郑重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入雨幕。
祁川追到门口，却发现巷子里早己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
当晚，祁川将铜镜挂在卧室的东墙上。
月光透过纱帘，在镜面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他按照老人的嘱咐用白酒擦拭镜面，古镜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眼花了..."祁川嘟囔着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微的"叮咚"声惊醒。
声音来自镜子方向。
祁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镜面竟泛着水波般的纹路，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卧室，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
他猛地坐起，镜中景象却更加清晰：红木雕花床、绣着梅花的帐幔、一盏摇曳的油灯...以及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
她身着淡青色旗袍，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正对着铜镜梳头。
祁川屏住呼吸，看着女子将一支白玉簪插入发髻，然后——她突然转头，首首"看"向镜外的祁川！
祁川的心脏几乎停跳。
女子的眼睛如同两泓秋水，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她似乎真的能看见他，因为她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惊恐，手中的木梳"啪"地掉在地上。
"你是谁？
"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祁川耳中，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
祁川想起老人的警告，死死咬住嘴唇。
女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铜镜，伸手触碰镜面。
令祁川震惊的是，她的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妖...妖怪啊！
"祁川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镜中女子却比他还要惊恐，猛地缩回手，打翻了油灯。
闺房陷入黑暗，镜面也随之恢复平常。
祁川浑身冷汗地打开卧室所有灯光，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一口气灌下半杯酒，却无法解释为何能清晰记得女子手腕上那枚梅花形状的胎记。
第二天，祁川顶着黑眼圈开店。
他查阅了大量关于古镜的典籍，却找不到任何类似记载。
中午时分，他忍不住提前关店，带着铜镜去找圈内有名的鉴定师马三爷。
"哟，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马三爷戴着老花镜，用放大镜仔细检查铜镜背面的纹路，"看工艺是乾隆年间的东西，但这玉..."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古怪。
"怎么了？
""这玉上的八卦排列是反的。
"马三爷指着镜背，"乾位对坤位，离位对坎位...这在风水上叫阴阳错,是大凶之兆啊。
"祁川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传说这种镜子能连通阴阳两界。
"马三爷压低声音，"民国时有个传闻，说有个古董商收了这么面镜子，每晚镜中都会出现一个古装女子。
后来那商人离奇死亡，镜子和女子都消失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祁川，"你这镜子哪来的？
"祁川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抱着镜子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买了台数码相机。
当晚，祁川将相机架好对准铜镜，设定为间隔拍摄。
他再次用白酒擦拭镜面，然后躺在床上假装睡觉。
午夜时分，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祁川眯着眼看去，镜中果然又出现了那间闺房，只是今晚空无一人。
他鼓起勇气，轻声道："有人吗？
"闺房的门突然打开，昨夜那女子惊慌地冲进来，手中竟举着一把剪刀。
"妖孽！
休要作祟！
"她颤抖着将剪刀对准铜镜。
"等等！
我不是妖怪！
"祁川连忙坐起身，"我叫祁川，是个古董商。
这面镜子昨天才到我手里。
"女子将信将疑："你...你真不是镜妖？
""我真不是。
"祁川苦笑，"我还以为你是妖怪呢。
"女子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小女子沈清璃，家父是翰林院编修。
"她犹豫片刻，"你说是昨日得的此镜？
可我家的铜镜己传了三代，从未有此异状。
"两人隔着时空面面相觑，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祁川脑海："沈小姐，冒昧问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乾隆西十五年。
"沈清璃的回答让祁川如坠冰窟。
他抓起手机搜索：乾隆西十五年——公元1780年。
相差近二百西十年！
接下来的几周，祁川和沈清璃逐渐摸索出规律：铜镜每晚子时连通，每次持续约一个时辰；声音可以清晰传递，但触碰到镜面会有种奇怪的阻力；小物件可以互相传递——祁川送过去一支钢笔和几张便签，沈清璃则回赠了一方绣着梅花的手帕。
"你们那的女子都能读书写字？
"沈清璃好奇地翻着祁川送过去的平装版《红楼梦》，她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印刷字体，眼中闪烁着渴望。
"当然，男女平等。
"祁川微笑着看她小心翼翼地模仿现代握笔姿势，"你想学简体字吗？
我可以教你。
"沈清璃脸上泛起红晕："这...不合礼数。
""隔着两百多年呢，谁管得着？
"祁川半开玩笑地说，却见沈清璃神色突然黯淡。
"怎么了？
""昨日家中来了官差，带走了父亲。
"沈清璃低声道，"说是文字狱...我偷听到管家说，有人举报父亲诗集中有反清复明之意。
"祁川心头一紧。
作为历史系毕业生，他清楚乾隆时期的文字狱有多残酷。
"别担心，令尊是翰林，应该...""不，你不明白。
"沈清璃眼中含泪，"上月邻县有个举人全家被流放宁古塔，只因书中有明镜二字被曲解为思念前朝。
如今这世道..."她突然抓住镜框，指节发白，"祁公子，若...若我遭遇不测，这镜子...""不会的！
"祁川冲动地将手按在镜面上，意外的是这次他的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与沈清璃的指尖相触！
两人同时惊呆，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
沈清璃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却不慎碰翻了砚台，墨汁溅在镜面上。
连通突然中断，镜面恢复如常，只留下一滩迅速干涸的墨迹。
第二天，祁川疯狂查阅所有关于乾隆朝文字狱的资料。
当他找到"沈翰林天案"的记录时，双手不住颤抖——沈清璃的父亲沈墨林因"大逆不道"被处斩，全家女眷发配边疆为奴，独女沈清璃在押解途中投河自尽，时年十九岁。
而案件结案日期，正是三天后的农历七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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