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痛春寒料峭，我握着铜剪的手微微发抖，窗棂外那株西府海棠刚抽出新芽。
前世就是在这花树下，表姐将鸩酒灌进我喉中。"姑娘，该试吉服了。
"侍女捧着朱红嫁衣进来，金线绣的鸾鸟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我盯着嫁衣上栩栩如生的眼睛，
忽然想起萧明翊登基那日，也是这样明艳的赤色染红了整座宫墙。铜剪"当啷"坠地。
我猛地抓住菱花镜，镜中少女眉目如画，眼角还没有那道被金簪划破的疤。
真的回到了三年前，回到选秀前三天。"把这些都收走。"我推开嫁衣，
丝滑的料子从指间滑落，像极了表姐当日抚过我脸颊的绢帕，
"去取爹爹书房那套《盐铁论》。"烛芯爆了个灯花，我望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出神。
前世我就是太信"女子无才便是德"，才会在萧明翊与我论及漕运改制时哑口无言，
让他眼中的光一寸寸暗下去。更漏滴到三更时，前院忽然传来喧哗。
我攥紧袖中藏着的匕首——果然听见表姐娇柔的嗓音："听说妹妹彻夜读书，
特备了银耳羹......"门扉轻响的刹那，我故意打翻烛台。火光窜起的瞬间，
表姐惊慌后退的身影与记忆重叠。前世她就是借着送宵夜，在我茶中下了迷药，
让我在选秀当日高烧不退。"走水了！"家仆的呼喊声中，
我冷眼看着表姐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这一世，该换你尝尝火烧眉毛的滋味了。三日后进宫，
我特意选了月白襦裙。御花园里新贡的绿萼梅开得正好，我踮脚去折花枝时，
听见身后玉珏相击的脆响。"沈侍郎家的姑娘？"玄色蟒纹袍角扫过青砖，
太子萧明翊负手而立，眸色比记忆中还深几分，"见到孤，为何不跪？"我慌忙下拜，
发间玉簪却不慎滑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接住簪子，
拇指状似无意地擦过簪尾刻着的"翊"字——那是他前世送我的及笄礼。
"殿下......"我话音未落，他突然逼近半步。梅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本能地后退，后腰却抵上冰凉的石桌。"孤昨日翻阅江淮水患的折子，倒想起件趣事。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玉簪，袖口金线刺得我眼睛发疼，"听说沈姑娘三日前夜读《盐铁论》，
可有心得？"我心头剧震。那夜书房分明只有......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忽然明白重生后的每一步，早被这人看在眼里。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当。
贤妃扶着宫娥袅娜而来，丹蔻鲜红的指尖掠过我发间："太子殿下好雅兴，
本宫方才还瞧见三皇子在临华殿......"萧明翊突然攥住我手腕，
玉簪不偏不倚插回髻间。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
与记忆中城破那日他握着我手引剑自刎时一样灼人。"儿臣正要去给母后请安。
"他松开手时，在我掌心飞快地划了道弧线。转身的刹那，
我瞥见他腰间玉佩闪过幽蓝暗纹——正是前世三皇子诬陷沈家通敌时呈上的"证物"。
2 夜宴暗涌夜宴那日，贤妃宫中的合欢花开得诡异。我盯着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酒浆，
前世就是这杯"御赐琼浆"，让我在众目睽睽下呕出黑血。"沈姑娘不饮，
可是嫌本宫的酒薄？"贤妃丹蔻叩在玉盏边沿，腕间翡翠镯子映着烛火，像极毒蛇的眼睛。
席间忽有冷风穿堂，我望着对面萧明翊被风吹动的玄色广袖。
前世他便是用这衣袖为我拭去唇边血迹，此刻那袖中应当藏着能验百毒的犀角簪。
"臣女惶恐。"我端起酒盏的瞬间，萧明翊突然掷箸而起。银筷撞翻我手中杯盏，
酒液泼在贤妃最爱的波斯地毯上，霎时腾起青烟。三皇子抚掌轻笑："皇兄好身手，
只是这酒......"他话音未落，
我袖中突然掉出个青瓷药瓶——正是表姐今晨塞给我的"养颜丸"。萧明翊弯腰拾起药瓶时，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腕间红痣。我浑身一颤，
这动作与前世他在冷宫发现我真实身份时如出一辙。"西域曼陀罗？"他拔开瓶塞的刹那，
贤妃案上的红珊瑚突然断裂。我趁机撞翻身后灯柱，火焰顺着毒酒蔓延，
将地毯上的龙胆花纹烧成灰烬。混乱中有人攥住我手臂，萧明翊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掌心躺着半枚带血的玉珏，
与我怀中那半块严丝合缝——这是十年前我在乱葬岗救下那个少年时，掰开的信物。
"殿下受伤了？"我摸到他肋下湿热，前世替他挡箭的旧伤处正在渗血。
他忽然将我拽进垂帷后的暗格，外面传来羽林卫搜查刺客的脚步声。"沈玉棠。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指尖按在我后颈的朱砂痣上，"你可听说过永和十九年的梅妃案？
"暗格突然震动，我们随着机关坠入密室。夜明珠幽光下，
墙上赫然挂着幅美人图——那眉眼与我足有七分相似，落款竟是先帝年号。
萧明翊撕开染血的衣袖，露出臂弯处同样的朱砂痣："当年梅妃诞下的不是死胎，
而是......"密道突然传来表姐的惊呼："三殿下，
妾身亲眼看见太子往这边......"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刃破空之声。
我反手拔出藏在裙中的短刃，这动作让萧明翊瞳孔骤缩——正是他前世亲手所授的招式。
3 密道惊魂密道内的血腥气愈发浓重，我握着短刃的手被萧明翊突然按住。
他沾血的指尖在石壁上快速勾勒，竟画出一朵与美人图衣襟处相同的墨梅。"别动。
"他气息喷在我耳后，惊起细微战栗，"石壁夹层藏着三百张浸过火油的羊皮。"话音未落，
表姐的惨叫声穿透砖墙，我听见三皇子阴鸷的声音："皇兄真是好算计，
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舍得当诱饵。"萧明翊突然撕开我肩头衣料，夜明珠冷光下，
凤凰纹路正从朱砂痣中舒展开来。他喉结滚动，
将染血的玉珏按在凤凰眼眸处："永和十九年中秋，梅妃产子当夜，
钦天监曾见凤星坠于冷宫。"石壁轰然洞开，数百卷泛黄宗卷倾泻而下。
最上方那卷明黄帛书刺得我双目生疼——竟是先帝亲笔的废后诏书，日期正是梅妃暴毙次日。
"当年被掐死的女婴腕间有红色胎记。"萧明翊扯开自己衣领，
锁骨下方蜿蜒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而我这里，本该有颗朱砂痣。"密道突然剧烈震动，
我怀中的半块玉珏开始发烫。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日乱葬岗救下的少年伤痕累累，
却将玉珏塞进我手心："等我......""等我来娶你。
"萧明翊突然接上我未出口的话，眼底猩红如血，"十年筹谋，我剖骨削痣，
却在金銮殿上亲眼见你饮下鸩酒。"外间传来弓弩上弦的声响，
三皇子的笑声裹着毒箭破空而来："好一对苦命鸳鸯！
不如让这三百张羊皮送你们......"我将玉珏狠狠砸向夜明珠，
黑暗中准确扑倒萧明翊。火油遇光的刹那，冲天烈焰吞没了三皇子的惊呼。热浪灼烧后背时，
萧明翊突然翻身将我护在身下，我摸到他后心冰冷的箭矢。"撑住！
"我咬破舌尖在他掌心画止血符，前世他教我的北疆秘术此刻竟自动浮现。符咒成型的刹那，
他心口突然浮现金线勾勒的凤凰，与我颈后胎记呼应生辉。烟尘散尽时，我们跌进暗河。
萧明翊苍白的唇擦过我耳垂："沈家通敌案的密函，藏在东宫那株西府海棠下。
"他指尖在我掌心写"赦"字的最后一笔，突然被湍流冲散。我浮出水面时，
正对上表姐淬毒的箭镞。她发髻散乱，眼中尽是癫狂："好妹妹，
你可知当年鸩酒里......"一支玄铁箭贯穿她咽喉，
萧明翊湿透的蟒袍在月光下泛着血色。他踩着浮尸将我拽上岸，
手中握着从三皇子那夺来的龙纹兵符。"孤的太子妃。"他碾碎表姐袖中掉出的蛊虫，
染血的手捧起我的脸，"该去收网了。"宫墙外忽然亮起万千火把，
父亲举着先皇后凤印高呼："臣等恭迎凤星归位！"他身后，
本该在江南剿匪的镇北军黑压压跪成一片。萧明翊将兵符塞进我手中，
体温已近冰凉："玉棠，其实重生的人......"尾音消散在呼啸北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