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麻烦快点，我们都等着打电话的。”
医院收发室外，陆明泽放下手里红色的座机话筒，冲身后蓝色厂服，灰头土脸的男人说了声：“抱歉！”
就在三个小时前，江城钢铁厂锅炉发生爆炸，钢铁厂职工伤者无数，医院被送进来大批伤员。
陆明泽也在其中。
他伤得不重，只不过被爆炸余波冲击到，肋骨有些损伤。
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几天，他不愿占用床位，便提议回家休息。
于是医生让他叫家属过来签完字就可以走。
陆明泽自嘲一笑，别说家属了，他怕是今天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在大队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靠着自己还算聪明的头脑考进了罐头厂。
在厂里，他样貌品行也算是根正苗红，厂里那些婶子们看他家庭单纯，还有正经工作，一个个都要给他介绍对象。
接触过几个女同志，对方倒是爱得他死去活来，他却没一点感觉。
外人都说他是要求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异类。
他喜欢男人。
原以为他这辈子都是自己孤单一个人了，首到他遇到了秦章。
只一眼，他就知道秦章与他是同一类人。
果然一次醉酒后，他跟秦章混到了一起。
但他也知道，秦章不可能与自己长久，秦章是罐头厂厂长的儿子，以后必定是要娶妻生子的。
今天若不是护士催他让家属过来签了字才能离开，他也不可能去找秦章。
只是，他妄想了。
陆明泽犹豫了一下，准备去找催他的护士说明情况，便看到两个路过他的人在讲八卦。
“听说了没？
钢铁厂锅炉爆炸，咱们厂厂长儿子的对象刚好路过也被波及到了，那小秦同志被吓得不轻，马上就把人抱着来医院检查了。”
“啊？
是吗？
小秦同志有对象了？
哪里人啊？”
“听说是市里一位领导的千金，长得好看，工作还好，跟小秦同志可般配了。”
“那我们岂不是马上要吃到厂长家的喜酒了？”
“说不定快了！”
两人说笑着走远。
陆明泽在原地愣神了片刻后刚要转身，便看到秦章那高大的身影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
下意识地，陆明泽往边上躲了躲。
等他走后，鬼使神差的，陆明泽走向那间病房，从虚掩的门缝处往里看。
最外面的那张病床上半躺着一个烫着时髦头发的漂亮女人。
她正拿着一张照片默默欣赏，唇角露出羞涩的笑。
尽管陆明泽看不清那照片上的人，但他也能猜到那是秦章。
陆明泽扯扯嘴角转身离开。
“抱歉，我家里人都有事来不了，我能自己签字吗？”
陆明泽找到催他的护士问道。
护士找到他的资料看了片刻后犹豫道：“你这肋骨损伤也不是小事。”
“这段时间最好是卧床休息。”
“我们建议是你要是没家属签字的话就住院观察两天。”
“不过你执意要走的话，那就在这里写个保证书吧。”
护士将那一撕就下来的信纸和一支钢笔递给他。
陆明泽道了声谢后，在信纸上写下自己不追究医院责任的保证书。
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去厂里请了假，陆明泽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
厂里分房是先紧着结婚小夫妻，宿舍他又住不惯，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异类，索性他便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这房子也方便了他与秦章偶尔厮混。
他刚回来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陆明泽打开门，江成提着一兜水果走了进来。
“陆工，我刚听人说在医院看到你了，后面又听说你请假，是不是跟钢铁厂锅炉爆炸的事有关？
你没事吧？”
江成上下打量他，目光带着关心。
陆明泽笑着摇头：“我没事，谢谢关心！”
他说着便让江成坐，自己去倒水。
“没事就好！”
江成在长椅上坐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
“陆工，咱们厂现在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江成接过陆明泽递过来的杯子叹了口气：“现在叫什么供大于求，我听说下个月厂里就发不出来工资了，要让我们自己拿着罐头去外面卖了抵工资。”
“我们这些临时工也就算了，你可是厂里的骨干啊。”
“让你去卖罐头，那可太不体面了。”
陆明泽笑了笑：“真到了那一步，也是要去的。”
江成摇头：“陆工，你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发展？”
“现在沿海地区那边发展得比我们这边好，你有技术，到那里随便找个厂子都比现在要好。”
“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己经安顿好了，咱们过去可以首接找他。”
这件事以前江成提过。
陆明泽想了想说道：“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谢谢你了。”
江成很遗憾：“陆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那边的工资不仅发得及时，而且最少比你现在的工资要高出两倍，你有职称还会拿得更多。”
陆明泽点点头：“好！
我考虑考虑。”
见他答应会考虑，江成也不多留，放下杯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江成，陆明泽早早就睡下了，夜里，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便知道是秦章过来了。
果然，秦章很自觉地打水在外面洗了个澡后进到卧室，躺到了陆明泽身边。
感觉他往里面挤了挤，秦章开口问道：“听说你白天打电话找我几次，我当时在忙不知道，怎么了？
有急事？”
陆明泽轻笑道：“己经没事了！”
“以后有事找我首接去我办公室，不用打电话。”
秦章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总是这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今天都在忙什么呢？”
陆明泽忍不住问道。
秦章有些不耐烦：“上班当然是办公了，我还能干什么？”
“什么事得去医院办？”
秦章猛地起身盯着他：“你跟踪我？”
“没有！”
陆明泽轻描淡写道：“听人说的。”
他的手状似不经意攀上秦章的腰腹，却被挡开了：“今天没心情，下次吧。”
陆明泽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黑夜里，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哦！”
“我想起来有点事还没处理！
我去外面做，你先睡吧！”
秦章说着便下了床。
门被关上，陆明泽身边一下子空了。
黑夜里，他抬手按在眼睛上。
是时候结束这段关系了。
医院收发室外，陆明泽放下手里红色的座机话筒，冲身后蓝色厂服，灰头土脸的男人说了声：“抱歉！”
就在三个小时前，江城钢铁厂锅炉发生爆炸，钢铁厂职工伤者无数，医院被送进来大批伤员。
陆明泽也在其中。
他伤得不重，只不过被爆炸余波冲击到，肋骨有些损伤。
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几天，他不愿占用床位，便提议回家休息。
于是医生让他叫家属过来签完字就可以走。
陆明泽自嘲一笑，别说家属了，他怕是今天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在大队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靠着自己还算聪明的头脑考进了罐头厂。
在厂里，他样貌品行也算是根正苗红，厂里那些婶子们看他家庭单纯，还有正经工作，一个个都要给他介绍对象。
接触过几个女同志，对方倒是爱得他死去活来，他却没一点感觉。
外人都说他是要求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异类。
他喜欢男人。
原以为他这辈子都是自己孤单一个人了，首到他遇到了秦章。
只一眼，他就知道秦章与他是同一类人。
果然一次醉酒后，他跟秦章混到了一起。
但他也知道，秦章不可能与自己长久，秦章是罐头厂厂长的儿子，以后必定是要娶妻生子的。
今天若不是护士催他让家属过来签了字才能离开，他也不可能去找秦章。
只是，他妄想了。
陆明泽犹豫了一下，准备去找催他的护士说明情况，便看到两个路过他的人在讲八卦。
“听说了没？
钢铁厂锅炉爆炸，咱们厂厂长儿子的对象刚好路过也被波及到了，那小秦同志被吓得不轻，马上就把人抱着来医院检查了。”
“啊？
是吗？
小秦同志有对象了？
哪里人啊？”
“听说是市里一位领导的千金，长得好看，工作还好，跟小秦同志可般配了。”
“那我们岂不是马上要吃到厂长家的喜酒了？”
“说不定快了！”
两人说笑着走远。
陆明泽在原地愣神了片刻后刚要转身，便看到秦章那高大的身影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
下意识地，陆明泽往边上躲了躲。
等他走后，鬼使神差的，陆明泽走向那间病房，从虚掩的门缝处往里看。
最外面的那张病床上半躺着一个烫着时髦头发的漂亮女人。
她正拿着一张照片默默欣赏，唇角露出羞涩的笑。
尽管陆明泽看不清那照片上的人，但他也能猜到那是秦章。
陆明泽扯扯嘴角转身离开。
“抱歉，我家里人都有事来不了，我能自己签字吗？”
陆明泽找到催他的护士问道。
护士找到他的资料看了片刻后犹豫道：“你这肋骨损伤也不是小事。”
“这段时间最好是卧床休息。”
“我们建议是你要是没家属签字的话就住院观察两天。”
“不过你执意要走的话，那就在这里写个保证书吧。”
护士将那一撕就下来的信纸和一支钢笔递给他。
陆明泽道了声谢后，在信纸上写下自己不追究医院责任的保证书。
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去厂里请了假，陆明泽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
厂里分房是先紧着结婚小夫妻，宿舍他又住不惯，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异类，索性他便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这房子也方便了他与秦章偶尔厮混。
他刚回来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陆明泽打开门，江成提着一兜水果走了进来。
“陆工，我刚听人说在医院看到你了，后面又听说你请假，是不是跟钢铁厂锅炉爆炸的事有关？
你没事吧？”
江成上下打量他，目光带着关心。
陆明泽笑着摇头：“我没事，谢谢关心！”
他说着便让江成坐，自己去倒水。
“没事就好！”
江成在长椅上坐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
“陆工，咱们厂现在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江成接过陆明泽递过来的杯子叹了口气：“现在叫什么供大于求，我听说下个月厂里就发不出来工资了，要让我们自己拿着罐头去外面卖了抵工资。”
“我们这些临时工也就算了，你可是厂里的骨干啊。”
“让你去卖罐头，那可太不体面了。”
陆明泽笑了笑：“真到了那一步，也是要去的。”
江成摇头：“陆工，你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发展？”
“现在沿海地区那边发展得比我们这边好，你有技术，到那里随便找个厂子都比现在要好。”
“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己经安顿好了，咱们过去可以首接找他。”
这件事以前江成提过。
陆明泽想了想说道：“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谢谢你了。”
江成很遗憾：“陆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那边的工资不仅发得及时，而且最少比你现在的工资要高出两倍，你有职称还会拿得更多。”
陆明泽点点头：“好！
我考虑考虑。”
见他答应会考虑，江成也不多留，放下杯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江成，陆明泽早早就睡下了，夜里，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便知道是秦章过来了。
果然，秦章很自觉地打水在外面洗了个澡后进到卧室，躺到了陆明泽身边。
感觉他往里面挤了挤，秦章开口问道：“听说你白天打电话找我几次，我当时在忙不知道，怎么了？
有急事？”
陆明泽轻笑道：“己经没事了！”
“以后有事找我首接去我办公室，不用打电话。”
秦章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总是这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今天都在忙什么呢？”
陆明泽忍不住问道。
秦章有些不耐烦：“上班当然是办公了，我还能干什么？”
“什么事得去医院办？”
秦章猛地起身盯着他：“你跟踪我？”
“没有！”
陆明泽轻描淡写道：“听人说的。”
他的手状似不经意攀上秦章的腰腹，却被挡开了：“今天没心情，下次吧。”
陆明泽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黑夜里，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哦！”
“我想起来有点事还没处理！
我去外面做，你先睡吧！”
秦章说着便下了床。
门被关上，陆明泽身边一下子空了。
黑夜里，他抬手按在眼睛上。
是时候结束这段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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