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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黄土高原的褶皱里穿行时,我正盯着手机里最后一条短信发呆。房东催缴房租的通知和父亲病危的消息交替闪烁,像两把生锈的剪刀,把我的退路剪得支离破碎。
车窗外的落日把塬上的窑洞染成血色,我下意识摸了摸背包里的罗盘。那是临行前房东塞给我的,"你大伯托人捎来的,说让你带着防身。"铜制的盘面上斑驳着青绿色的锈迹,天池里的磁针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不可见的牵引。
"渭北站到了。"报站声惊醒了打盹的乘客。我背起行囊走向车门,站台上飘来焚烧纸钱的味道,混着初春料峭的风直往领口里钻。出站口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月光在地上投出歪斜的影子,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锡箔。
远远看见大伯站在桑塔纳旁边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道袍,袖口磨损处露出暗黄色的符纸边角。十年前我考上大学时,他也是这样站在这里,把一叠用红布包着的钞票塞进我手里,说:"陈家总要出个文化人。"
"川子。"他掐灭烟头,皮革般粗糙的手掌在我肩头按了按。副驾驶座上放着个褪色的褡裢,隐约露出铜钱剑的剑柄,还有半截泛黄的《玉匣记》。
车子碾过冻硬的土路,远处传来唢呐凄厉的呜咽。大伯突然猛打方向盘,车灯扫过路边的送葬队伍。八个纸扎的童男童女抬着猩红棺材,纸人腮上的胭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粉光。最前面的引魂幡无风自动,白绫上墨迹淋漓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闭眼!"大伯厉喝一声,把什么冰凉的东西拍在我额头上。后视镜里,那些纸人的脖颈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描画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车窗。等冷汗浸透衬衫时,车子已经拐进了老宅的巷口,门楣上的八卦镜映着残月,在青砖墙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父亲躺在堂屋的藤椅上,枯瘦的手腕系着